文言曰:元者,善之長也。亨者,嘉之會也。利者,義之和也。貞者,事之幹也。君子體仁足以長人,嘉會足以合禮,利物足以和義,貞固足以幹事。君子行此四德者,故曰:乾,元亨利貞。
《本義》分疏四德,兼天、人而言,字字精確。朱子又云:屬北方者,便著用兩字。董氏曰:北方,天氣之終始,有分別之意,故北字篆文兩人相背。至於四端、五臟、四獸,屬北方者皆兩。朱子又云:伊川說貞字,只以為正,恐未足以盡貞之義,須是說正而固。
又曰:正字也有固字意思,但不分明,終是欠缺。
按:朱子諸說貞字,原是正、固二義,不知何故於乾之卦辭及諸卦爻之言貞者,又止以一正字畢之也。
安溪李氏曰:上言性之德,下言君子所性。
《本義》曰:此第一節(jié)申彖傳之意。
初九曰潛龍勿用,何謂也?子曰:龍德而隱者也。不易乎世,不成乎名,遯世無悶,不見是而無悶,樂則行之,憂則違之,確乎其不可拔,潛龍也。
敬承程氏曰:龍德而隱,惟有龍德,故能隱也。彥陵張氏曰:提出龍德二字,便見非石隱自甘的了。
又曰:不易不成有二說:一說不為世所變《易》曰不易,不以一善成名曰不成;一說道可以易世,不易者無必用之心,隱可以成名,不成者無潔身之跡。
受軒貢氏曰:人在世間,都被世界轉(zhuǎn)移去,不易乎世,這是出風(fēng)塵的漢子,然纔是特立,便要成名,旣不易乎世,又不成乎名,纔潛得不凡,所以遯世無悶,得此已是沒世界的心腸,渾乎道心之微矣。
按:此,此其所以為龍德而隱者也。樂行憂違,先儒多作出處說,旣與潛字有礙,且講憂違,亦牽強孔氏、吳氏之說,即今安溪李氏所謂去其所不願之意,然文意淺,且與上四句重複無味。用六刁氏曰:二句緊跟上意說,一則曰無悶,再則曰無悶,不亦樂乎?樂天知命,故不憂,不憂者,不戚戚於貧賤也。行即人生行樂耳之行,違即天與水違行之違,違與行反,行其樂而違其憂,如孔子之樂以忘憂,及顏子之人不堪其憂,囬也不改其樂是也。此其胷中確有自得處,全不以世故動其心,所以為潛龍也。
按:此說似新而實確,學(xué)者詳之。
九二曰見龍在田,利見大人,何謂也?子曰:龍德而正中者也。庸言之信,庸行之謹(jǐn),閑邪存其誠,善世而不伐,德博而化?!兑住吩灰婟堅谔铮姶笕?,君德也。
《本義》以二亦字代之字,似未確。蓋此數(shù)句,即緊跟龍德正中來。
彥陵張氏曰:人知龍德之變化,而不知龍德所以變化處,只在平常日用之間,故聖人指出實地以示人耳。
孩如鄭氏曰:善蓋一世而不伐,忘乎善矣。聖人以吾之所以謹(jǐn)而信者,庸言庸行而已矣,原無善也。此德之所以為博也。而人之被其德者,亦化焉而不知。聖人未嘗知吾之善為能有所及於人,人亦安能知其善之出於聖人也。
安溪李氏曰:在下而曰見者,言行之著,不可揜也。至誠之感,必有動也。中則庸矣,中則無邪矣。紫溪蘇氏曰:論聖人之德,則曰龍德;論聖人之學(xué),則曰庸信、庸謹(jǐn)。此乾之所以為易知也。
九三曰:君子終日乾乾,夕惕若,厲,無咎。何謂也?子曰:君子進德修業(yè)。忠信,所以進德也。修辭立其誠,所以居業(yè)也。知至至之,可與幾也。知終終之,可與存義也。是故居上位而不驕,在下位而不憂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,雖危無咎矣。
合訂曰:德言進,業(yè)言居,進者不留,居者不遷也。進以進其所居,居以居其所進,日知所亡,月無忘其所能也。
按:進德、居業(yè),《本義》分心與事,故來註於知至句云念念不差,知終句云事事皆當(dāng)。此即坤卦之敬以直內(nèi),義以方外,大學(xué)之明明德,止至善,中庸之尊德性,道問學(xué),所謂內(nèi)外交養(yǎng),千古作聖功夫,不過如此。
孩如鄭氏曰:不曰所以修業(yè),而曰所以居業(yè),蓋修辭立誠,即是修了,旣修了則有可居矣。猶之屋然,修者方在營搆,旣成則可居也。
按:此譬甚精,然則修字直貫至立誠,非止修其辭而已。黃氏以修作修為之修,謂如先行其言之意,此《本義》所謂見於事者,無一言之不實也。知至至之,知終終之,《程傳》分屬知行。朱子云:知至則知其道之所止,至之乃行矣,而驗其所知也;知終則見其道之極致,終之乃力行,而期至于所歸宿之地也。是以至之、終之屬行。蓋知行皆有存、發(fā)兩層功夫,故大學(xué)於知先定、靜、安以明明德,後即格物而止至善;誠意先愼獨以明明德,後即潤身以止至善也。此二句,朱子之說甚詳。細(xì)用六,刁氏約其旨曰:知至是知到下手處,至之便是下手了;知終是知到盡頭處,終之便是盡頭了??吹侥茄Y,就做到那裏,即知以為行,知甫及之,而仁便能守之也。
合訂曰:幾者,發(fā)動之微。善幾之動,原有不容己之勢。迎而導(dǎo)之,擴而充之,猶射者之機,發(fā)而即至。此說機字甚確。
又說統(tǒng)曰:至即真幾微眇處,幾非親履其域者不可與也,與幾正見其能至耳。終即義理安頓處,義非畢了其事者不可存也,存義正見其能終耳。此等語皆極精可味。刁氏又曰:從下卦論之,三居上,則君子進德修業(yè)於上,豈有驕焉者乎?從上卦論之,三在下,則君子進德修業(yè)於下,豈有憂焉者乎?此說上下字有著落,蓋在上在下皆非中,故曰厲也。驕與憂皆可咎,不驕不憂則無咎也。此兌之說也。
九四曰或躍在淵,無咎,何謂也?子曰:上下無常,非為邪也;進退無恒,非離羣也。君子進德修業(yè),欲及時也,故無咎。
安溪李氏曰:或躍者有時而躍,飛潛未定之象也。又變卦遇巽,故曰上下進退,無常無恒。
合訂曰:無常無恒,謂上下進退隨乎時,而無期必之意。期於必上,是干進也,邪也。期於必退,是離羣也,離羣隱遯避世也。
又曰:欲及時三字,詮躍字義冣切。
孩如鄭氏曰:此立而能權(quán)之事也。時者,權(quán)之妙用也。無常旡恒,人所難。測曰:或曰在變化之神也,非為邪,非離羣,與時屈伸,君子之時中也。若為邪,若離羣,則小人之無忌憚矣。按無忌憚?wù)c乾乾惕若相對,蓋不戒愼恐懼,即無忌憚,非必放僻邪侈,無所不為,始為小人也。
九五曰飛龍在天,利見大人,何謂也?子曰:同聲相應(yīng),同氣相求,水流濕,火就燥,雲(yún)從龍,風(fēng)從虎,聖人作而萬物覩。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則各從其類也。
形容民胞物與道理,淋漓盡致,一篇西銘正好作此註腳。
上九曰亢龍有悔,何謂也?子曰:貴而無位,高而無民,賢人在下位而無輔,是以動而有悔也。
亢爻以其居上之上,故曰貴,曰高。上本無位,又陽居隂,則非同聲同氣,而尊嚴(yán)深隱,萬物不得而利見之矣,故曰無民。處上之上而下無應(yīng),故曰賢人在下位而無輔也。以變卦夬論之,其理亦同,詳見第六節(jié)。《本義》曰:此第二節(jié)申象傳之意。
潛龍勿用,下也。見龍在田,時舍也。終日乾乾,行事也?;蜍S在淵,自試也。飛龍在天,上治也。亢龍有悔,窮之災(zāi)也。乾元用九,天下治也。
龍原能飛而上騰之物,初之巽伏,則下而不可上,二之離明,正中有君德,而時位則止於田,故曰時舍,明非不足於飛也。舍乃傳舍,言非其正位,蓋至五方位乎天德也。上治當(dāng)照傳義不說,開以避天下治也句為是。上治上字,正與初爻下字對。雲(yún)峯胡氏謂初之下以人言,看來各爻皆專以人事言也,故與前後不同。用九而加以乾元者,元,首也。以乾之首出,而天德不為首,則樞始於環(huán)中,以應(yīng)無窮,而天下有不治者乎?
潛龍勿用,陽氣潛藏。見龍在田,天下文明。終日乾乾,與時偕行?;蜍S在淵,乾道乃革。飛龍在天,乃位乎天德??糊堄谢冢c時偕極。乾元用九,乃見天則。
林氏曰:此節(jié)上下卦相應(yīng)。初四為始,初潛藏,四乃革矣,革潛為躍也。二五為中,二文明,五乃天德矣,言德稱其位也。三上為終,三與時偕行,上偕極矣。
《本義》曰:此第四節(jié),又申前意。
乾元者,始而亨者也。利貞者,性情也。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,不言所利,大矣哉!大哉乾乎!剛健中正,純粹精也。六爻發(fā)揮,旁通情也。時乘六龍,以御天也。雲(yún)行雨施,天下平也。
說統(tǒng)曰:天道之運,只是一氣。乾元者,天陽一元之氣,亦如人之有元氣也。萬物皆資一元之氣,以為生生之始。而其生生者,雖析之有元亨利貞,然總之一片生意,而畧分其始終而已。故曰:天地之大德曰生,而元之所以統(tǒng)天也。
胡氏曰:前言性命,此言性情。言性而不言命,非知性之本;言性而不言情,非知性之用也。都門抄本曰:非利貞時始各正,亦非利貞時始見性情。如云元亨時尚未各正,則資始流形即應(yīng)混成一片;如云雖各而未正,則又東虧西欠,資始流形從何處挪移補湊得來?夫命見於性,性見於情,情見于生,生見于元亨,始亨即其性情。至利貞時節(jié),摧殘滅沒,似無復(fù)始亨之性情矣。不知槁其外不槁其中,剝其形不剝其神,其生機隱隱躍躍,始亨之性情猶不能已,而後知始固乾始,亨亦乾始,利貞亦莫非乾始,真統(tǒng)天者矣。故曰:大矣哉!按:此所贊大,大其所利也。《程傳》解不言所利,謂為旡所不利,非可指名,此方與下大哉乾乎不混。乃朱子則謂不言所利為貞,諸家遵之,似與傳相左。然旡所不利即各正其性命,亦非止言利,而旡貞字在內(nèi)。喬氏以剛健中正分屬元亨利貞,安溪李氏用之。此義實出于
《本義》:故下曰:純粹者,剛健中正之至極;精者,又純粹之至極。二語確甚,勝《程傳》六德之說。
參說統(tǒng)孫氏、鄭氏、程氏諸論曰:此條只是就他氣機運動而為元亨利貞處,細(xì)細(xì)想像許多妙處出來。一氣之通復(fù)是剛,一氣之通復(fù)無間息是健,一氣流行恰當(dāng)而不遇是中,一氣分派職司而不侵是正,而此一氣之剛健中正者畧無混雜是純,畧無疵纇是粹,而此純粹之極微極妙不可名狀處是精。贊乾元而總歸之一精,真所謂上天之載,旡聲旡臭之至者也。夫曰精,則不容名言矣。惟聖人以乾卦六爻發(fā)揮之,而全乾之精藴旁通而無餘。精即情也,微言之則曰精,顯言之則曰情,情之所向即是時。聖人默會其變化之妙,時乘六龍以御天之道,一氣舒卷,萬化歸元,雲(yún)行雨施,天下自平,此聖人體元之極功也。
《本義》曰:此第五節(jié),復(fù)申首章之意。
君子以成德為行,日可見之行也。潛之為言也,隱而未見,行而未成,是以君子弗用也。
此節(jié)初爻與上爻,據(jù)諸先儒之論,義皆太淺。于亢之悔,竟說成崇高富貴,挾勢凌人,如後世驕泰之君,跋扈之臣;而於此爻,則但說個無道則隱而已。竊意乾之六爻,皆取象於龍。龍也者,能大能小,能上能下,出沒變化,不可測識之物。當(dāng)其飛騰而上也,則興雲(yún)致雨,而澤及萬物。然飛不止則亢,而非潛則亦不能飛??庌o大傳曰:尺蠖之屈,以求伸也;龍蛇之蟄,以存身也。是必飛而後為龍德之至,亦必潛而乃為龍德之成。論語曰隱居以求其志是也。其在於人,惟孔子足以當(dāng)之。故曰:天下有道,丘不與易。然則天下無道而不與易,則易乎世矣。非敢為佞而疾固,如其怵于佞而德必不可衰,則又成乎名矣。此特麟鳳之不至者也,而曷以稱龍德之隱?此可以知君子之行事。夫德必兼善而後成,君子固以成已而成物者為行也。知其不可而猶為之,是又無日而不可見之行也。然則龍非不潛,而實又未嘗潛。如必於潛焉,則隱而已矣,未之能見也;獨行而已矣,德之未成也。此則果哉而旡難者所為,豈龍德而隱首乎?君子法天者也,是以於此有所不為焉。文言蓋首疏明潛龍之義,此則疏明勿用之義也。學(xué)者茍執(zhí)成見而疑於余說,盍取前後兩段逐字逐句細(xì)細(xì)讀之?
君子學(xué)以聚之,問以辨之,寛以居之,仁以行之?!兑住吩唬阂婟堅谔?,利見大人。君德也。
九二龍德在中,前言其已成之德,此則言其德之所以成者也。
廣平游氏曰:乾之道不盡于九二,故有學(xué)問之功。坤之道盛於九二,故不習(xí)旡不利。
安溪李氏曰:聚則理得於心,辨則理驗於事,寛居以待其熟也,仁行以固其守也。四者亦有元、亨、利、貞之序。
九三重剛而不中,上不在天,下不在田,故乾乾因其時而惕,雖危無咎矣。
九四重剛而不中,上不在天,下不在田,中不在人,故或之?;蛑撸芍?,故無咎。
以乾重乾,三、四在重卦之間,故曰重剛。
雲(yún)峰胡氏曰:九三、九四當(dāng)合看。復(fù)之六四曰中行,四居五隂之中也。益之三、四皆曰中行,三與四居六爻之中也。乾之三、四亦居六爻之中,而文言以不中稱之,非但謂其不中也,謂其重剛而不中爾。蓋下乾之剛,以二為中,三則重剛而遇乎中。上乾之剛,以五為中,四則重剛而不及乎中。過則憂,不及則疑。用六刁氏曰:因乾乾之時,惕而為乾乾之心,故雖危而無咎也。
安溪李氏曰:惕者,平日戒懼之心。疑者,臨事謹(jǐn)審之慮。
又曰:三,人之陽也,為人之正位。焦氏謂四立于頭上,空虛之處也。
合訂曰:三爻之不在天,不在田,實象。四不在田,亦實象。至天人相接之間,上下進退無常,本人也,而近于天,謂之在人,不可也。近於天而未離乎人,謂之在天,不可也。兩在兩不在,此所謂或之也。
夫大人者,與天地合其德,與日月合其明,與四時合其序,與鬼神合其吉兇。先天而天弗違,後天而奉天時。天且弗違,而況於人乎?況於鬼神乎?
此學(xué)聚問辨之極功,聖作物覩之實事也。
安溪李氏曰:四者亦元亨利貞之德。合德,仁也;合明,禮也;合序,義也;合吉兇,智也。
又曰:先天弗違者,氣數(shù)未至而念與天通。後天奉時者,風(fēng)氣旣開而因時有作。震川歸氏曰:自聖人言之,皆從其心之欲,初非有所因襲,故曰先天。自天而言,則皆其自然之理,而聖人奉之也,故曰後天。語皆有味。
亢之為言也,知進而不知退,知存而不知亡,知得而不知喪。其唯聖人乎!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,其唯聖人乎!【附見】。
龍何以亢?亢何以仍稱曰龍?動以天故也。伊尹之放太甲,周公之正百官,處非其位,貴有位乎?撫非其氏,高有民乎?上下交疑,流言朋興,下有輔乎?于斯時也,慮退於進,慮亡於存,慮喪于得,餒已。如褰裳而去之,將能亢乎?惟二聖與時偕極,必用其極,內(nèi)無顧慮,而外無所於避讓也,然後能營遷于桐,抗世子法于伯禽。自非聖人全體一天,而誰與領(lǐng)此?周公告召公曰:收罔朂不及,是其悔也。令非龍而亢,兇咎叢之矣,悔云乎哉?
又曰:知進不知退三語,是但有進而旡退,所以謂之亢。處亢時,行亢事,不如是便不謂之正。如伊、周桐宮負(fù)扆之時,若有知退一念,天下事不可為矣。唯聖人極深硏幾,精義入神,見得處亢至正之道當(dāng)如此,所謂旁行不流是也。非成變化而行鬼神,何足語此?故再曰其唯聖人乎,以深贊嘆之。易之為書,專示人變易從道,避兇趨吉也??鬃又恢?,特開人以學(xué)易之門也。子鍾崔氏曰:亢龍與時偕極,聖人之不得已也,何以悔?曰:聖人居易俟命,甚無樂乎處極重之勢也。凡言亢者,必極重而難反,是以悔?;谝嗦}人之情乎?曰:聖人未嘗遠於人情也。情有喜怒哀樂,聖人必不擇樂而避哀;事有吉兇悔吝,聖人必不擇吉而避悔。說統(tǒng)曰:龍有亢乎?六位時乘??阂帻堉晃灰?,位在則道在。若慮亢之有悔,而先處于不亢之地,此智士之所為耳,豈曰龍德?
又曰:聖人所為不失其正者,當(dāng)進存時,只據(jù)理所當(dāng)為,時所得為,分所應(yīng)為的事,猛力向前,未嘗先留一著以為退步。及時至事已,把經(jīng)天緯地的事業(yè),一擔(dān)收拾,無一毫留戀,無一毫感慨,如四時之序,成功者退一般。此之謂進退存亡,不失其正。
又白雲(yún)許氏曰:堯老舜攝,舜亦以命禹。伊尹復(fù)政厥辟,周公復(fù)子明辟,君臣之間,皆有是道。合觀諸說,則亢非驕亢之亢,悔非悔過遷善之悔,可知矣。竊謂過而有咎之謂悔,不及而有咎之謂吝。亢龍之悔,不但伊、周也,即湯、武之慙德,夷、齊之餓死,小弁之怨,屈原之沉,凡孝子忠臣,一意過當(dāng),旣至此際,則不得不出於此,皆亢龍之有悔者也。故曰與時偕極,又曰知進而不知退,知存而不知亡,知得而不知喪。若如常說,則六龍皆曰時乘,是六爻各有其時,時各有其義,時非聖人不能也。豈有九二之與時偕行,為乾乾之君子者,而上九之與時偕極,乃為庸惡陋劣之鄙夫哉?且進退存亡,得喪相因,此必然之理,即留侯二疏,子陵、君平輩皆知之,不必聖人也。而何以一再推重,而極贊之至此?若象傳盈不可久,自謂上九爻位已盈,盈則難久,即所謂窮之災(zāi)。蓋窮則必變,此各卦上爻之通義,非謂勢位已盈,如所謂高明之家,鬼瞰其室也。
《本義》曰:此第六節(jié),復(fù)申第二、第三、第四節(jié)之意。按此數(shù)節(jié),言有盡而意無窮,夫子之贊乾也至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