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
（明）胡居仁撰《易像鈔》卷六
欽定四庫全書 易像鈔卷六
明*胡居仁*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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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，元亨，三才合一，利貞。專言南面，大明人道。坤，元亨，乾坤合德，利牝馬之貞。專言北面，應(yīng)地人道。
乾坤雖無二元，然乾以陽為元，坤以隂為元，其判天壤，隨乾元所施之處而無不至，故曰至哉坤元。如乾有施而坤不至，即不為順，不為承，而物無由生矣。
玩資始、資生二資字，萬物自始、自生、自性、自命，乾元、坤元亦特為資之已耳。人固可不自竪立而成位天地之中乎？
坤隂以乾陽為主，無敢耦之為朋，故東北喪朋，明有主也。若西南無朋，隂之於隂，柔之於柔，臣之於臣，子之於子，婦之於婦，更不可與合，又成甚學(xué)問？
安貞不擇地而安，得朋以代乾也，失朋以從乾也。以隂必從陽，離喪朋類，乃能成化育之功，是專以東北為利也。以坤常減乾之半，必反之西南，乃終有慶，又專以西南為利也。試觀地之四方，果有一方不利不資生者否？
君子有攸往，往，坤道也。婦事夫，臣事君，俱往。故坤三言地道、妻道、臣道，而不及子道。子雖父，在來者耳。來曰知、曰察，往曰數(shù)、曰彰，已有辨。小往大來泰，大往小來否，更不容混。
凡剛本在上者，在下則上；凡柔本在下者，在上則下。乾剛自下而上，為大，為元亨利貞；坤柔自上而下，為元亨利牝馬之貞。屯自下而上，蒙自上而下，皆倣此。
坤舉西南東北，以離坎為正中，西南恰得本位，東北所當(dāng)止之地。不言西北東南，避乾并及巽也。坤道君子之慎於攸往如此。西南三女屬焉，合之為朋，不為母；東北三男在焉，尊之為主，不敢朋。西南得，無不盡之分矣；東北喪，無不安所止矣。如是而更有失腳之事，貽千古之恨者，無之矣。
專言乾，坤自在其中；專言坤，不以乾為主，又成甚義理？以故坤六爻之隂，劈初來定須因霜而堅(jiān)凝，極上來定須稱龍以血戰(zhàn)。二直方，五黃裳，三含章，四括囊，真若天威不違顔咫尺然，此坤道所以為順也。
乾重元，坤重貞。乾元原其始，而亨利貞為之終；坤貞要其終，而元亨利為之始。
程先生詩：道通天地有形外，乾元通乎氣外，坤元通乎形外。
天以神用言行，地以質(zhì)用言勢。九即天，行以奇；六即地，勢以耦。纔耦便有高下尊卑，纔有高下尊卑便不可不順，故地言勢而名坤。
隂始凝。凝，成也，定也。冰，堅(jiān)也。隂所患惟不凝，到堅(jiān)冰纔凝，子孝臣忠纔成纔定，而永無亂賊之患，故言順。
始初金柅之繫，即坤初堅(jiān)冰之至，故曰貞吉。
春雨至而發(fā)生，秋霜至而堅(jiān)凝，一般是承天之順。然春生邊屬陽不屬隂，故乾全體以雲(yún)雨明健，坤原始以冰霜明順。
隕霜不殺菽，無冰，春秋皆為記異。然則時(shí)霜而霜，時(shí)冰而冰，應(yīng)嚴(yán)凝而嚴(yán)凝，應(yīng)寒沍而寒沍，在天為正令，在人為正道，故曰雨露霜雪無非教。霜天之教，履初之順。堅(jiān)冰至，滴水點(diǎn)凍，至於腹堅(jiān)，馴伏而致，極其順也。爻言堅(jiān)冰至，象言至堅(jiān)冰，以堅(jiān)冰為至，而至之自初也。隂承陽如是，始謂之凝，始謂之順。若履霜而堅(jiān)冰不至，仍不為順。此孫聞斯說，實(shí)前所未發(fā)。
堅(jiān)冰至原始有終無成，從中有終以大終，要終有終。尹伯奇履霜中野，幾有坤初之順，只自沈，便不是堅(jiān)冰之至。
六二之動(dòng)直以方，若說六二之靜，便不是直以方了。又如或從王事，若說必從王事，便不是知了，又安得為光大？
履霜堅(jiān)冰（句）。至（句）。
觀象解甚明。霜上加冰，斯之謂馴。致其道，斯之謂至。凡女待男，士待君，劈初來俱先，不可無此操履。
陽濡則露，隂結(jié)則霜。隂沍斯冰，陽解斯泮。喜不忘，勞不怨。用則行，舍則藏。子事父，臣事君。能如是，斯免於為賊為亂。故聖人訓(xùn)人早辯。
處女寒士，不春溫，霜不解肅；不東風(fēng)，冰不解堅(jiān)。原始履霜，從中括囊，四隱是已。用復(fù)隱，總無改於冰霜之素。
陽不舒，千年有凍色；時(shí)未至，沒世無榮意。未夫，是謂女貞；已夫，是謂婦順。
君終無代，父在子專，俱不霜不冰，而逆莫甚。初不待操刃，然後名為亂賊。
曹彬事周世祖為引進(jìn)使，典茶酒。宋太祖嘗從求酒，彬曰：此官酒，不可相與。自沽酒以飲太祖。及即位，語羣臣曰：世宗吏不欺其主者，獨(dú)曹彬耳。余行之曰：陳橋之變，甘心北面，不欺於酒，而不能不二於周也。茲所謂履霜而堅(jiān)冰不至者。
唐穆宗詔蕭俛撰成德王士真碑，俛曰：王承宗無可書，又撰進(jìn)之後，例得貺遺，若黽勉受之，則非平生之志。裴均之子持萬縑詣韋貫之求銘，貫之曰：吾寧饑死，豈忍為此哉！此亦履霜一義。
范文正公為舉子時(shí)，讀書南都學(xué)舍。留守有子居學(xué)，見公食粥，歸告其父，以公廚食饋公，公不下筯。留守子曰：大人聞公清苦，故遺以食物而不下筯，得非以相凂為罪乎？公謝曰：非不感厚意，蓋食粥安之已久，今遽享盛饌，後日豈能啗此粥乎？石徂徠讀書南都時(shí)，侍郎王濟(jì)聞其困窮，因餉客，授以盤餐，卻不受，曰：今日固好，明日何如？二公之操，又履霜一義。
王文正公為相，退食必召諸子，使之席地聚食。乃語左右曰：剩與菜羮。此輩生長公相家，已驕矣，不可使不知淡薄之味。公嘗陪祀東封，有子侍行，家信至，公發(fā)之，見所寄衣帶以紅為之。公怒曰：我在，爾已好華如此，欲壞清風(fēng)。我死，望汝輩純素，難也。亟令送還易之。余行之曰：美珠之受，無乃與剩菜之味異乎？銀器之易，無乃與還帶之風(fēng)殊乎？以文正之賢，而晚節(jié)猶若是與？寇平仲能決澶征而弱於天書，胡邦衡敢攻奸檜而不能忍於黎渦，茲皆所謂履霜而堅(jiān)冰不至者。
范質(zhì)仕周為宰相，及太祖受禪，不改其任。嘗謂同列曰：人能吸得三斗釅醋，可為宰相?？軠?zhǔn)年三十餘，太宗欲大用之，尚難其少。準(zhǔn)知之，遽服地黃，兼餌蘆菔以反之。未幾，髭髪盡白，準(zhǔn)已不霜，質(zhì)更亂霜。
龜山先生曰：人人有易，不知自求，只於文字上用功，要作何用？
又曰：敬義立而德不孤，德不孤乃所謂大，德不孤則四海之內(nèi)皆兄弟之意。夫能使四海之內(nèi)皆兄弟，此所以為大也。
梁伯鸞少孤，嘗獨(dú)居而不與人同食。比舍先炊已，呼伯鸞及熱釡炊。伯鸞曰：童子鴻不受人熱者也。腳下無霜，有是乎？
嫌疑不處，稍有嫌疑，必戰(zhàn)必血。嫌疑之事且無，況其實(shí)有悖逆之事乎？夫如是，以子方可謂無一念不在親而免於賊，以臣方可謂無一念不在君而免於亂。
諺：刀刀見血。又有言：一摑一掌血。我這裏是鼎鑊刀鋸學(xué)問，皆坤上之戰(zhàn)之血。
說卦傳：帝出乎震，戰(zhàn)乎乾。月令：仲夏之月，日長至，隂陽爭；仲冬之月，日短至，隂陽爭。月令言爭，如陽至而隂不為伏，則陽爭；隂至而陽復(fù)為愆，則隂爭。此隂陽無辨之爭，漢儒之言也。易言出震戰(zhàn)乾，既為標(biāo)出帝字，又以震陽起於全陽之後為出，以乾陽要於全隂之終為戰(zhàn)。此隂陽有辨之戰(zhàn)，聖人之言也。
公將不利於孺子，此周公之疑之嫌。我之弗辟，無以告我先王，此周公之戰(zhàn)。東征，此周公之于野。天動(dòng)威，破斧缺斨，此周公玄黃之血。王出郊，天雨反風(fēng)，此周公之天玄而地黃。
畧有嫌疑，必戰(zhàn)必血，非大賢以上不能，此所以為坤上。坤初凝必冰，所以堅(jiān)其始；坤上戰(zhàn)必血，所以厚其終。三章必含，無成有終，有成必?zé)o終矣。四囊必括，無咎無譽(yù)，有譽(yù)必有咎矣。譽(yù)稱美過實(shí)，聲聞過情，君子所恥，況在隱閉時(shí)位，豈不為害？無譽(yù)闇修之至，其行有常之至，象故言謹(jǐn)不害。
坤彖言含弘光大，二言直方大，三言知光大用，六曰以大終，此坤之德合之大耳。坤之稱大稱元，猶妻以大稱，配以元名相似。
朱子以克己復(fù)禮為乾道，主敬行恕為坤道?？思簭?fù)禮，禮卑如地，惟卑法地，健雖在已，盡忘其已，此羣龍無首之見，無非取諸人而盡舍其己者，故曰乾道。主敬行恕，以乾為主，以己為承，無敢不敬，而強(qiáng)恕以行，此利永貞以大終，得所依歸，能不失己者，故曰坤道。
乾無首，坤不可無首。乾不為首，坤不可莫為之首。乾見無首，然後能通天下之至變，盡天下之至精。坤知有首，然後能立天下之大本，成天下之大務(wù)。
易用九六，以圖書生數(shù)言。九，天數(shù)，一三五之積。六，地?cái)?shù)，二四之積。以圖書成數(shù)言，除十不用。陽主進(jìn)，九陽進(jìn)之極數(shù)。隂主退，六隂退之極數(shù)。以蓍策言，乾用九九者，三奇之變，四九之分。坤用六六者，三耦之變，四六之分。圖有十，書虛十。用九虛一，圖書之中之一，乾奇宅中之體。用六虛四，圖書之中之四，坤耦四隅之體。以圖書分體，用九六用，圖中之十五體，即用不用，原為用一四不用。書中之五用，即體用，原有不用。以參兩言，九參天之?dāng)?shù)，六兩地之?dāng)?shù)，用九以參天，用六以兩地，九六用而天地位。易之所謂成位乎中者，此乾元即太極，坤元即乾坤，上稱龍即乾龍。馬貞曰牝，龍戰(zhàn)曰血，不言牝，以血見也。彖曰馬，爻曰龍，馬八尺以上亦龍也。龍神物，民咸用之之謂神。初為霜為冰，二為直為方，三為章為含，四為囊為括，五為裳為黃。能大能小，能幽能明，龍之能事，皆坤所自有，非至上然後稱龍。士窮而節(jié)見，坤窮而龍見，窮則變，變則通，通則久，所以為永貞之利也?？傃札?，六原通一，陽性無疑，隂性有疑，動(dòng)直無疑，動(dòng)闢有疑，疑潛疑見，疑惕疑躍，疑飛疑亢，皆有戰(zhàn)也。不稱龍似無主，不稱血猶無戰(zhàn)也。乾初稱氣，坤上稱血，一原始，一要終，互見也。坤以乾行，隂以陽行，血以氣行。乾初藏，坤初凝，氣凝與凝也。乾自二見至五飛，坤自二動(dòng)至五黃，氣行與行也。上處乾坤之窮，亢似氣鬱，疑似血滯，稱龍稱戰(zhàn)稱血，似氣血兼治，實(shí)則陽先隂後，氣主血從，陽氣震盪，隂血必隨以通流，故龍戰(zhàn)而曰于野，陽饒而氣遍布四支也。其血而曰玄黃，隂乏而血震動(dòng)流行也，震為玄黃是也。潛藏以原乾始，玄黃以厚坤終，人身血?dú)獾美碇畷r(shí)，其即九六成用，乾坤成位之日乎？
坤初履霜，脈絡(luò)從乾上來。陽極而亢，定是淒之以隂。君父有亢，定是臣子之霜雪，而非臣子之雨露。坤初順始，不從春生處起腳，惟從秋肅處起腳。肅之以隂，而無敢不肅。寒之以霜，而益其為寒。直從腳底著實(shí)踐履，從霜上更加凜冽。寒至骨徹，凍至腹堅(jiān)，夫是之謂堅(jiān)冰至。爻言堅(jiān)冰至，若天時(shí)自至。象言至堅(jiān)冰，乃由人必至之。劈初頭有此霜嚴(yán)，至持冰堅(jiān)大節(jié)，何歲寒不可涉，何窮冬有足虞。原始堅(jiān)冰，真是霜雪。無非教要終血戰(zhàn)，雖於疑嫌亦不處。是為臣子忠孝之極致，然於臣子分義，曾無毫末加也。所由與亂賊有辨，唯此坤道之所為順，唯此乾用九，六在其中；坤用六，用九之二耳。其一六不得而用，亦非六所能用。用九直透乾元，故乾元稱大；用六但可至乾，故坤元稱至。後天乾六，坤所至之乾耳，與乾一之元，微有先後一層之隔。
坤德定是方，不可員；定是有常，不可無常。舍方覬員，舍有常覬無常，無不立敗。
腳跟無霜，不秋而彫。面孔無血，見敵輒走。
乾初潛藏，坤初堅(jiān)凝，此兩爻非止乾、坤六爻，乃三百八十四爻全體根基。
禮決嫌疑。嫌疑之際，君子不處隂，疑于陽必戰(zhàn)。決不處其疑，為其嫌於無陽，故稱龍。決不處其嫌，猶未離其類也，故稱血決要。血決要離其類，有西南之得，不可無東北之喪。夫玄黃者，天地之雜物，相雜故曰文，此坤之所以為文。天玄而地黃，天地又原是分清理白，此坤上終極於順之能事。
直在乾，方在坤，直正之義，方之猶形影。敬以直內(nèi)，直是原來本體，敬是合本體工夫。禮哀公問弗敬不正，不習(xí)無不利，通習(xí)坎之習(xí)。坤二習(xí)不直，坎不習(xí)，無大終之日。
首出無首乾道，得朋喪朋坤道。乾不首出，與庶物為伍矣。乾有首，全體非乾矣。西南不得朋，乾坤不列矣。東北不喪朋，坤不承乾矣。得朋而曰乃與類行，喪朋而曰乃終有慶何？乾以奇立，坤以耦行，巽、離、兌皆坤朋也。何以西南言得？得兌與行所以承艮，得離與行所以承坎，得巽與行所以承震，合之皆為坤承乾。何以東北欲喪？巽喪成歸於震而巽乃終，離喪成歸於坎而離乃終，兌喪成歸於艮而兌乃終，合之皆為成歸于乾而坤乃終。譬之順妻事夫，以宮人逮媵娣，和妯娌，事非一端，皆得朋而謂之與類行。無攸遂，在中饋，一無其功，惟夫之功而夫功是終，一無其能，惟夫之能而夫能是終，皆喪朋而謂之乃終。上當(dāng)無成有終之終，如朋猶未喪，是以必戰(zhàn)必血。
易筌坤二曰不習(xí)，不與其類相習(xí)也。乾二言學(xué)，坤二言習(xí)，欲明論語學(xué)習(xí)之義者考此。
周氏弘禴曰：用上九，非十分之聖神不能。用上六，非幾聖之大賢不能。以極隂對極陽處，極隂猶難為力也。管登之曰：乾坤本無二元，而兩儀既分，則坤非受乾元之元為元，而生六子，故坤牝馬也，亦牝龍也。
又曰：吾人德性有小疵，氣質(zhì)有微濘，便是血。
又曰：本德性，猛鍊氣質(zhì)，豈非戰(zhàn)乎？化形色，渾成天性，豈非戰(zhàn)勝乎？故曰：用六永貞以大終。大指乾元，以大終謂以乾元之大終也。
又曰：坤用六，以卦變言，可言小始大終。以卦德言，直是以大始以大終。蓋無極之先，上有一箇太極之虛象而已。一生二，二生三，而後可以始萬物。故乾以三奇成卦，其最初一畫即乾元也。坤之六畫，即開乾之三奇而耦之。若分乾元之半以為元者，元可分乎哉？既列三才之象，即分矣。坤元即乾元，所以坤龍即乾龍，不害兩元兩龍之稱也。此中含有二義，一指無物之先，一指有物之後，一在三才之表，一在三極之中也。是坤原以大始，亦以大終，而中間雜有隂邪許多變態(tài)，非戰(zhàn)不能還元，故曰大終，亦權(quán)辭也。何哉？乾坤可分大小，而乾元坤元何可以分小大？用九冠以乾元，用六不冠以坤元，以此。
又曰：坤對乾，雖有淑慝，而坤元之得統(tǒng)於乾元，自始至終永無慝，故曰：夫乾，天下之至健。夫坤，天下之至順。健順之用顯，則淑慝之用藏，而顯藏亦互相為用也。
直方，以直故方，不直無方。徐用中曰：敬以直內(nèi)，渾是一團(tuán)天理，無私欲芥蔕其中，而有倚著橫邪去處，則內(nèi)外自然昭融，如影隨形。視聽言動(dòng)，人倫事物，因時(shí)制義，即物裁成，左右逢原，觸處皆合，故謂外方，是即合外內(nèi)之道。
效法之謂，坤六二所謂直，直之謂正，正之謂敬，雖重複解說，總是形容坤二自然效法成順之象，故曰不習(xí)無不利。
坤二：含章可貞。
朱子曰：學(xué)者須常收歛，不可恁地放蕩。只看外面如此，便見裏面意思。才高須著實(shí)用工收歛，少間許多才都為我使，都濟(jì)事。若不細(xì)心用工收歛，則其才愈高，而其為害愈大也。
隂雖有美，含之以從王事，弗敢成。錢肇陽曰：人臣事君，只有一個(gè)不敢之心，先束縛於名分，而後漸可與明代終之義。
敬者，德之聚。夫坤，其靜也翕，便是敬也。
朱子曰：敬只是收歛來。
又曰：只收歛身心，整齊純一，不恁地放縱，便是敬。
又曰：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處。
又曰：持敬之說，不必多言。但熟味整齊、嚴(yán)肅、嚴(yán)威、儼恪、動(dòng)容貌、整思慮、正衣冠、尊瞻視此等數(shù)語，而實(shí)加功焉，則所謂直內(nèi)，所謂主一，自然不費(fèi)安排，而身心肅然，表裏如一矣。
又曰：敬只是去了許多怠慢。
又曰：敬莫把做一件事看，只是收拾自家精神，專一在此。
又曰：敬有死敬，有活敬。若只守著主一之敬，遇事不濟(jì)之以義，辨其是非，則不活。若熟後，敬便有義，義便有敬。
又曰：敬義只是一事。如兩腳立定是敬，才行是義，合目是敬，開眼見物便是義。
又曰：敬者，守於此而不易之謂；義者，施於彼而合宜之謂。
又曰：敬要回頭看，義要向前看。按坤二之所謂直，方便如此。
隂以凝為道，不凝便不喚做順。如草木之實(shí)，箇箇結(jié)得堅(jiān)凝，聚那全陽生意在其中，方始是活種，會(huì)發(fā)生。凝稍不堅(jiān)，無有不做敗種去。隂始凝，凝又要到堅(jiān)，第如薄冰，猶未凝也。臣事君，子事父，妻事夫，徹骨髓為忠，為孝，為節(jié)，此不是容易，俱有那冰心在。
乾初曰：陽在下。坤初曰：隂始凝。只下與凝兩字，便是乾坤合德全體工夫。朱子論凝道云：這凝字最緊，若不能凝，則更沒些子屬自家，須是凝方得。隂凝之凝亦此。凡父道、君道、夫道，一下足以盡之；子道、臣道、妻道，一凝足以盡之。只有天道完全是下，所以成其高明；地道完全是凝，所以成其博厚。若一息不下，便都上浮去了，如何成得個(gè)天？一息不凝，便都下墊去了，如何成得個(gè)地？陽惟下，然後能發(fā)生；隂惟凝，然後能收歛。發(fā)生收歛，原只是一氣。
乾初潛不成乎名，坤四括無咎無譽(yù)，皆非人所易幾之事?；蛑挂猿粱弈坷遥馐б字?。
坤言囊，與為腹同義。章見全坤化光之美，囊具全坤承載之量，初非淺小包舉事業(yè)。
坤三曰含章，重柔而處剛位之象。若但以柔居剛而謂之含，初與五皆然矣。四曰括囊，重柔而處柔位之象。若但以柔居柔而謂之括，二與上皆然矣。
日乾夕惕，繫於乾三，其實(shí)通乾六爻而皆有事。無成有終，繋於坤三，其實(shí)通坤六爻而皆有事。此人道成位乎中之義也。
括囊，無咎無譽(yù)。劉氏曰：有咎非括囊也，有譽(yù)亦非括囊也。世之避咎而趨譽(yù)者衆(zhòng)矣，不知譽(yù)且為咎，譽(yù)成而咎滋多，無咎之道，其無譽(yù)乎？
又曰：括囊之道，順天地之閉而然，時(shí)閉則閉，無毫髪之私。
知光大，順臣順妻。人有乾知以為之主，故光故大。坤道之學(xué)，用則含章，有成非含，無終非含；含則括囊，有咎非括，有譽(yù)非括。舍含括二端之外，無以自立於世。
坤五黃裳曰文在中，離二黃離曰得中道，文明闇然在中，總不絲毫外炫。
君子敬以直內(nèi)，義以方外。
龜山先生曰：盡其誠心而無偽焉，所謂直也。若施之於事，則厚薄隆殺一定而不可易，為有方矣。敬與義本無二，所主者敬，而義則自此出，故有內(nèi)外之辨，其實(shí)義亦敬也。
又曰：人之生也直，是以君子無所往而不用直，直則心得其正矣。直言其正以此。
或，不敢自決之辭。從，不敢造始之意。無成，不敢有所專成。有終，有偶之於先，必畢之於後?？韶懀懗贾?，莫敢於此矣。
坤道其順矣乎！凡地道、臣道、妻道、子道、弟道，稍不順，無有不做成大惡去。只看乾、坤後，屯、蒙諸卦，六二之難，曰乘剛勿用取女，曰行不順；童蒙之吉，曰順以巽，利用禦寇，曰上下順；需于血，曰順以聽；食舊德，曰從上吉；比吉，曰下順從。即一向背之間，猶不可有毫釐之差，他可知矣。
舜、禹之?dāng)z，原不曾南面，原是相堯相舜，是為坤五黃裳之事。
孤疑、嫌三義皆於坤爻發(fā)之，地道承天，妻道承夫，臣道承君。孤不可，疑不可，嫌不可。
乾為馬，乾卦不言，而諸卦皆言之。坤為牛，坤卦不言，而諸卦皆言之。六子皆乾、坤之分也。震為龍，震卦不言，獨(dú)於乾卦言之。乾之首出惟震，震之首出即乾，又獨(dú)於坤上言之。震為玄黃，龍戰(zhàn)而曰其血玄黃，政明其為震龍耳。
疑惑為疑，鈞敵亦為疑。天地二體，地承天，原一而不二。疑乃二，二乃不一，此坤上所以必戰(zhàn)。
龜山先生曰：乾之六爻有臣位，坤之六爻無君位。坤六爻備極臣道：初履霜堅(jiān)冰，節(jié)槩始事；二直方，三含章，四括囊，五黃裳，隨時(shí)位以為顯晦；上龍戰(zhàn)，節(jié)槩終事。
戰(zhàn)乎乾，龍戰(zhàn)於野，戰(zhàn)無兩義，只是戰(zhàn)乎乾。冠之以帝，以八卦之主宰言，如儀象之太極。龍戰(zhàn)乃以六隂爻之主宰言，坤之乾也。于野何？曰：坤德方戰(zhàn)，稱龍不可以方拘，皆野矣。其血何？曰：聖人明言猶未離其類，故稱血。西南得朋，乃與類行，類不當(dāng)離也。東北喪朋，乃終有慶，類當(dāng)離矣。至上而猶未離，何云得主？何云承天時(shí)行？以嫌於無陽，故稱龍，所以別嫌。以未離其類，故稱血，所以離喪朋類。玄黃何？曰：聖人明言天地之雜，天玄而地黃。乾坤成列，天地各正，初未有雜。其雜六爻相雜，雜物撰德，從玄黃始也。此乾坤以後入屯之象也。屯曰剛?cè)崾冀欢y生，震為龍，為玄黃，坎為血卦，屯上又曰泣血，其脈絡(luò)可見如此。微獨(dú)屯，嗣此六十二卦，卦卦相雜。物相雜，故曰文，皆玄黃成文之象也。
坤上曰：龍戰(zhàn)，忠臣孝子之極致。若說戰(zhàn)龍，便是亂臣賊子之大惡。
乾坤之上皆曰窮。乾上不是陽盡，坤上不是隂盡，坤上龍戰(zhàn)，更不是隂將盡而陽來戰(zhàn)。乾坤成列，兩儀並運(yùn)，不能一息相無。乾不可變坤，如夫不可為婦；坤不可變乾，如婦不可為夫。乾坤之上之窮，乃其極處、究竟處之時(shí)位。乾窮亢而悔，坤窮戰(zhàn)而血，乃其極處、究竟處之成能。若剝復(fù)之交，則陽窮於上而生於下；夫姤之交，則隂窮於上而生於下。剝而姤，則為陽盡而隂來；夬而復(fù)，則為隂盡而陽來。此兩物對待，一氣流行，隂陽之辨也。
八卦原屬一體，乾離坤坎尤為同位。乾離一，故乾曰大明終始，明以離象；坤坎一，故坤初曰氷，坤上曰血，明以坎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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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(yún)雷，屯。君子以經(jīng)綸人處心。若無雷雨，天下之心即有經(jīng)綸，盡屬縱橫，又何經(jīng)綸之與有？至誠經(jīng)綸天下之大經(jīng)，無非雲(yún)雷之能事。
險(xiǎn)在下，震從上動(dòng)，動(dòng)之易，故解。險(xiǎn)在上，震從下動(dòng)，動(dòng)之難，故屯。
以震一索而得男，為剛?cè)崾冀?；巽一索而得女，?dú)不為剛?cè)崾冀缓?？因而重之，爻在其中。凡爻皆以重卦論，遍六十四卦，曾無有單指小成卦體論爻義者。
萬物歸乎坎，非震不出初。震主坎，四柔，震初剛，象交之始，故曰剛?cè)崾冀?。坎五險(xiǎn)中，與初未合，尚為坎險(xiǎn)所難，故曰難生。萬物始生，必冒險(xiǎn)難而出。如草木之生，必有甲有核；如胎卵之生，必有包有殻。甲核包殻，皆險(xiǎn)中也。孚甲穿核，破包蛻殻，皆動(dòng)乎險(xiǎn)中也。
初利居貞，四求婚媾，此屯所以治。伊川先生云：某一日與韓持國、范夷叟泛舟於潁昌西湖，須臾客將去，有一官員上書謁見大資頤，將謂有甚急切公事，乃是求知已。頤云：大資居位，郤不求人，乃使人倒來求已，是甚道理？夷叟云：只為正叔大執(zhí)求薦章，常事也。頤曰：不然，只為曾有不求者不與，來求者與之，遂致人如此。持國便服。按後世人才風(fēng)俗，盡不逮古，無他，只為上不下求，而下倒求上，習(xí)為故然耳。
平常底道理，便是長久底道理。女子貞不字十年，乃字、不字似過奇象，故以乃字為反常。
民以鹿喻杜，號(hào)山無定鹿。
君子幾不如舍，知微知彰，知柔知?jiǎng)?，皆謂之幾。望屯三以知幾待時(shí)之事。
初利居貞，二貞不字。陳無已，名師道，一字履常，苦節(jié)厲志。自其少時(shí)，傅公欽之初為吏部侍郎，聞師道游京師，欲與相見，先以問秦觀。觀曰：師道非持刺字，俛理色，伺候乎公卿之門者，殆難致也。公曰：非所望也。吾將見之，懼其不吾見也。子能介於陳君乎？公知其貧甚，因懷金餽之。反覩其貌，聽其議論，竟不敢以出口?！踞嵘郊鹎厣儆螘?。辱書，諭以章公降屈年德，以禮見招。不佞何以得此，豈侯嘗欺之耶？公卿不下士久矣，乃特見於今而親於其身，幸孰大焉？愚雖不足以齒士，猶當(dāng)從侯之後，順下風(fēng)以成公之名。然先王之制，士不傳?，為臣則不見於王公。夫相見所以成禮，而其弊必至於自鬻。故先王謹(jǐn)其始而為之防，而為士者世守焉。師道於公，前有貴賤之嫌，後無平生之舊，公雖可見，禮可去乎？且公之見招，蓋以能守區(qū)區(qū)之禮也。若冒昩法義，聞命走門，則失其所以見招，公又何取焉？雖然，有一於此，幸公之他日成功謝事，幅巾東歸，師道當(dāng)御欵段，乘下澤，候公於上東門外，尚未晚也。
屯，其膏如雲(yún)，方合之象雲(yún)。須解為雨，不可貞，雲(yún)貞則雨必吝。須是大解、大澍、小貞，恐止於為沾沾之?dāng)?shù)點(diǎn)，而無以語於普天率土之濊澤，故吉小而兇大。
蹇上應(yīng)三而曰來碩吉，三止險(xiǎn)之主來，三來以止五之險(xiǎn)，上有求於三，非三有求於上。屯四應(yīng)初而曰求婚媾，初動(dòng)險(xiǎn)之主四，求初往往以動(dòng)五之險(xiǎn)。其象與義，亦甚分明。說者多謂初求四，四往初，何居？
女子貞，君子幾，這兩様時(shí)務(wù)，非震體俱未易識(shí)得。男不下女而女從之，斷非貞女；君不下士而士從之，斷非貞士。
屯二：屯如邅如。邅， 
也，俗作趂，自後及之也。初動(dòng)主，初能先，二能後，言二之分量亦能自後及初。
君子幾不如舎，舎亦三之功。屯難未解，誠以轟雷澍雨為功。然雷雨不成日日作，還須是止霽時(shí)節(jié)多。五有解險(xiǎn)為雨之象，又有以險(xiǎn)撰止之象。以險(xiǎn)撰止，便是雷雨既霽，寧平無事之日。屯三舎五為止，以輔佐太平為任，豈非君子之幾人？大怕強(qiáng)其所不能。轟雷澍雨是初之分量，是初之能事。二三則體剛而爻柔，戡亂禦侮，非其所長，而寧平佐理，亦其所優(yōu)為耳。
屯勿往，貞其為動(dòng)；蒙勿瀆，貞其為止。
屯之中為成羣驚走之民曰鹿，屯之上為窮棲叢棘之民曰禽。聖人目比上為前禽，屯上同禽，微之矣。
屯初盤桓，按山石之安為磐，龍伏而未升為蟠，通作盤桓，威也。辟土服遠(yuǎn)曰桓。當(dāng)天造草昩之初，辟五服遠(yuǎn)，威震域中，惟屯初之能事。以方伏而未動(dòng)，故象盤桓?？制洳磺蠖世M之利居貞?？稚喜恢螅星笥治幢赝?，如女子貞之不字，故繫之利建侯。貞曰居，徹裏由衷，存主安固之辭。驚遠(yuǎn)懼邇，霹靂震動(dòng)，事業(yè)從 
砥橫砫，山嶽鎮(zhèn)定，心術(shù)流出，斯謂之利居貞，斯謂之志行正。
即鹿，無虞，周禮：山虞掌山林之政令，物為之厲，而為之守禁。無虞，無典守之野鹿，如無統(tǒng)御之亂民。
泣血漣如，漣風(fēng)動(dòng)水，相連成文。漣即連也，與蹇四來連之義同，亦有連合於初而相須濟(jì)屯之意。
初，建侯上泣血前人詩：勸君莫話封侯事，一將成功萬骨枯。
屯爻三言乘馬，孫聞斯曰：物之健行不息者無如馬，動(dòng)而險(xiǎn)亦無如馬。馬言乘，即剛?cè)岷蟻?，而乘載之精神無刻可停。女子之貞，婚媾之求，泣血之漣，其精神全於此貫屬者。
四，婚媾，上泣血，亨。屯拯險(xiǎn)，恐無二心。迅雷轟霆，淵底震動(dòng)。解之澍瀰，天之雨，四所媾也。觸之流成，川之血，上所泣也。雷霆所至，無不為雨，亦當(dāng)防血。若但為血，民且何辜？象言何可長？若不免於血，雖出震，何能長？得人可與長久，此屯上為生民立命，一腔血心也。
剛?cè)崾冀欢y生，謂難生可，謂以難而生可。孟子言生於憂患，死於安樂，最深此意。天所以厚人之生，全在一難字。若曰富貴福澤將以厚吾之生，猶似失聖人之意者。
屯五屯膏之心，即坎五不盈之心。聖人雲(yún)行雨施之心，遍天下及後世，曾不自以為足，而況其動(dòng)險(xiǎn)之初乎？
以動(dòng)駕險(xiǎn)危，其險(xiǎn)未易亨，故十年不字；以險(xiǎn)乘動(dòng)危，其動(dòng)或失正，故泣血漣如。
乾、坤以剛?cè)岱?，故曰乾剛坤柔。餘六十二卦，俱以剛?cè)釣樨憚?，為分合。屯、蒙原始，屯曰剛?cè)崾冀欢y生，蒙曰剛?cè)峤蛹任匆K，既濟(jì)曰剛?cè)嵴划?dāng)，未濟(jì)曰雖不當(dāng)位剛?cè)釕?yīng)，俱可考見。
乾剛坤柔，一而二，二而一，息息相推相盪，交流竝運(yùn)，方成列，方不毀。屯於二、四、上俱言乘馬，便其義。馬無乘，牡先而牝不後，牝承而牡無倡，匪孤陽即孤隂，匪偏陽即偏隂，譬之草木孚甲，且無日夭，喬復(fù)何有？
震坎相望之卦，動(dòng)免乎險(xiǎn)曰解，動(dòng)乎險(xiǎn)中曰屯。屯二四上之斑，視坦途皆荊棘，而況非坦途？視軌道皆險(xiǎn)阻，而況其險(xiǎn)阻？常凜朽索之懼，常懷泛駕之虞，長慮卻顧，震動(dòng)竦懼，時(shí)刻是箇盤桓居貞之心，此所以為險(xiǎn)中之動(dòng)。
屯初以動(dòng)主遇險(xiǎn)，利居貞，貞其動(dòng)，思以拯險(xiǎn)也。屯五以險(xiǎn)主遇動(dòng)，五而貞，貞其險(xiǎn)，不思善動(dòng)矣。膏澤何時(shí)得下於民？小貞吉，大貞兇，得其小必失其大。如堯、舜而無揖遜，雷雨何以滿盈乎唐、虞？如湯、武而無征誅，雷雨何以滿盈乎商、周？凡為拘常襲故之動(dòng)，而不為警世之震；為一方一隅之雨，而不為稽天之浸。俱吉小兇大之貞，未光之施，而屯五之所不取。
三已不為女子之貞，五更無取小貞之吉，三五同功之義，即於此可見。時(shí)雨無霈，而桔橰抗抗；日月無出，而爝火熒熒。屯五大亨，貞之主也，決不其然，故曰小貞吉，大貞兇?；?strong>曰：小貞，雷不驚人，雨不破塊，故吉。大貞，初為疾雷，五乃暴雨，止為不崇朝之事，而惡乎有滿盈之量？且屯物之始生，亦不勝疾雷暴雨，故兇。
泣血漣如，劈頭難，到底不易。人心惟危，首發(fā)於虞廷，自古真正英雄，俱從戰(zhàn)兢中來也。屯上之泣，便其真血脈。孫聞斯曰：泣血漣如，繫之屯上，所以承乾坤之情意，而通六十四卦之脈絡(luò)者，全在乎此。故戒慎恐懼，是中庸徹底學(xué)問，又孟子所謂生於憂患，而死於安樂也。
凡人生一難心，即險(xiǎn)途無非亨途；生一易心，則亨途無非險(xiǎn)途。剛?cè)崾冀欢y生，劈頭難到底，且不敢易矣。故屯上之能事，以泣血要終。象曰何可長，便是思其可長之善動(dòng)。
屯婚媾，蒙納婦。屯反為解，曰朋至；蒙反為蹇，曰朋來。就一身求之，乾坤合德而剛?cè)嵊畜w，皆婚媾之事，而得朋之道。謂與人婚媾而得人為朋，亦天下原一家，中國原一人耳。
屯初四、二五之為乘、為婚媾也，皆剛?cè)嵩迹瑒?dòng)險(xiǎn)之交也。三震終爻，上坎終爻，上乘馬，三即鹿，上泣血，三無虞，此兩爻未交，是以止謂之始交。然合四柔爻，而皆備震、坎之剛德，是以於三特明曰君子幾言幾見。三雖即鹿應(yīng)，終不處乘馬下；三雖無虞應(yīng)，終不處泣血下。
乘馬，班如雲(yún)雷，合而齊驅(qū)，竝駕迴翔，徧歷周旋。審視二、四、上，俱同心一德之人，故其象竝同。惟二對五，則貞不字，不如是，不由其道，不足與有為也。四對初，則求見宜舉，舉宜先上，臣事君惟以人也。上對三，則泣血，雲(yún)勢之一開一闔，雷聲之一疾一緩，皆赤衷所注，皆血心所流。夫是以雷雨有不動(dòng)，動(dòng)必滿盈，而屯所以大亨貞，皆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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屯行正，正在五中，行以震動(dòng)。蒙養(yǎng)正，正在二中，養(yǎng)以艮止。程子曰：極須為天下之中。天地之中，理必相直?？仓胁恢篂榈刂校耸翘熘?。故君天下之德澤，師天下之道脈，皆以坎中為正。
劉彥沖蒙齋記：三代而下，易學(xué)廢矣。六國之士為談?wù)f所蒙，兩漢之士為章句所蒙，晉魏之士為虛無所蒙，隋唐之士為辭藻所蒙，皆處偏滯而不反。如波滾沙，反以自渾；如谷騰霧，反以自瞑，初不知其豁然者常存也。
山下出泉。蒙
章本清曰：山者，泉之源也。
蒙：亨。彖曰：以亨行時(shí)中。言二先知先覺，亨先在已，因以其亨時(shí)行。剛中以亨一卦之蒙，蒙所以亨亨，以二之得時(shí)得中，以其亨使人亨，以其昭昭使人昭昭。
渟水曰洿，今作汚，濁也。蒙之再三瀆，不論大小，總是不流之水。不流，必汚，必濁，其何以告人？其人何可告？
山下出泉。凡水皆下流，惟山泉是向上湧出。二震動(dòng)湧出，五與正應(yīng)，故曰順。以巽三乘二，遏止其出，故曰行不順。上應(yīng)三，導(dǎo)之使行，疏之使通，故曰利禦寇，故曰上下順。不然，以止而益三之乘，便為寇。
蒙三：勿用取女。萬以忠曰：心源不淨(jìng)，一切皆浮。即如讀書會(huì)友，近世儒者多靠此，豈非好事？但自無 
實(shí)見處，終屬流浪。所謂見金夫，不有躬，無攸利者也。
玩屯卦要看個(gè)窮字，三上不相為動(dòng)，終無雨也。玩蒙卦要看個(gè)實(shí)字，四初不相為止，終成瀆也。
利用刑人以正法。楊敬仲曰：用正法以刑之也，以其昏昏，使人昭昭。世以邪法刑人，益人之桎梏者多矣。
又曰：地中有水，師，君子以容民畜衆(zhòng)。水行地中，有以容之則聚，無以容之無由而聚也。
又曰：觀我生進(jìn)退，未失道也。未失道以退而生，文旨不因乎進(jìn)。蓋觀三猶未可進(jìn)，以五所貴尚不在三也。
又曰：漸曰進(jìn)得位，往有功，人臣之位皆君之所命，人臣之功亦君之所用，使君不用之，其何能為？故臣之功皆君之功也，臣無功；臣之位皆君之位也，臣無位。聖人慮斯義之未白，繼曰其位剛得中，明乎非人臣之位也。
又曰：豐其屋，自高大也；蔀其家，自藏；蔽其家，使人不得至也；闚其戶，閴其無人，雖三歲之久亦不得見，明其自藏之深固也。為人上不能謙虛禮賢，自大自足，至於此，禍可勝言哉！
屯二柔不字之女子，蒙二剛克家之男子，此剛?cè)崮信畡e。
後世舉業(yè)之師，與凡有名位而好為人師，皆金夫也。凡務(wù)舉業(yè)而從師，與依附名位而從之以為師，皆見金夫之女也。
爻義論近論應(yīng)，隔一位幾以千里，觀蒙四獨(dú)遠(yuǎn)，實(shí)可見。見金夫不有躬，全身倒入功利上去了，如何站立得?。咳粌H曰無攸利，但論其見如是，遂無攸利耳。若是歸了金夫，又何足齒，而論利不利？
擊蒙，不利為寇。就擊人者說，利禦寇；就受擊者說，人無刑。擊益友，鮮有不墮坑落塹而淪于險(xiǎn)陷之歸者。
蒙三頑冥不靈，而必不可發(fā)，然後寇視之。然曰利禦寇，猶然包之心也。包不足而擊有餘，是先寇而先以寇令耳，故直謂之為寇。
蒙四困，不特自困，直欲困初，大抵四與三皆彖之所謂瀆。蒙，【爾雅：水注澮曰瀆】。與泉，蒙反。五童泉，蒙也?！緺栄牛喝?，水濫泉正出，沃泉縣出，汍泉側(cè)出】。
蒙亨，二以亨行，合一卦而為通流之泉，五二正應(yīng)，五泉正出，三四側(cè)出，初垂出。人人之初皆泉，而人人之筮不初，再三瀆，筮不克初，人之故耳。周子：山下出泉，靜而清也。汨則亂，亂不決也。靜，山體；清，泉體。
蒙初曰：利用刑人。二有包、有納、有克，專以儀刑感化為事，此所以為剛?cè)峤?，此所以為時(shí)中。上以擊為事，即利禦寇而不為寇，與二去以千里。
小子始達(dá)之愛敬，蒙之山泉也，瀆不得逆，行不得，三言順，欲利導(dǎo)而放之四海。成人旣充之仁義，屯之雷雨也，宜滿盈，宜光大其施，三言班，欲分布而沛之彌天。
易筌，初六之蒙，自二發(fā)之，內(nèi)障也。見少有著，即性之牿，必說之而天乃不鑿。六三之蒙，自上擊之，外障也。見有可欲，即躬之賊，必禦之而人乃不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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需于酒食，貞吉。這彌天之雲(yún)，都是酒而盡，天下之人可以飲而醉；都是食而盡，天下之人可以食而飽。四出方為行雲(yún)，上入將為收雲(yún)。收所宜收，猶不自為主，而惟客是敬，是為要終不陷不困窮之義。
需上不速之客三人，世人未易有其一，須險(xiǎn)精神到透頂徹底，方可與幾耳。
天降時(shí)雨，山川出雲(yún)。屯雲(yún)似山出，需雲(yún)似川出。自山出，陽舒而多雨；自川出，隂歛而少雨。小畜與小過之五，皆曰密雲(yún)不雨。自我西郊，雲(yún)出西行東，大抵多無雨。諺：雲(yún)行東，日色紅。
雲(yún)上于天，水與天並運(yùn)也。天與水違行，雲(yún)下于天矣。故需之酒食，即雲(yún)行雨施之膏澤；而訟之歸逋，亦雲(yún)開見日之光華。需有孚，天宇自如，而外坎為上天之雲(yún)，則外險(xiǎn)化盡；訟有孚，天行自如，而內(nèi)坎為下流之水，則內(nèi)險(xiǎn)瀉盡。
君子以飲食晏樂。范文正公曰：只如安樂人，忽有憂事，便喫食不下。矧有病更憂生死，更憂身後，是在大怖中，飲食安得可下也？
隂凝上結(jié)，則合以成雲(yún)；陽散下流，則注而為雨。雲(yún)上于天，雲(yún)須天而後興，天須雲(yún)而後雨。君子以飲食宴樂水禽，有信天公。
需，四出自穴。歐陽公與梅聖俞：老夫當(dāng)避路，放他出一頭地。
需須，乾坎相須以成德。下三爻惟微，防有惟危；上三爻惟危，透出惟微。在禮，速客之辭曰主人須矣，需須之義最分明。五曰需于酒食，五為需主之義最分明。
需有三解，而義亦一。需，須也，乾坎相須以成德也。物稚不可不養(yǎng)，故受之以需。需者，飲食之道。人須險(xiǎn)以成德之健，如須飲食以養(yǎng)物之稚也。需不進(jìn)，即言其不陷也。于郊用恆，郊亦交也。于險(xiǎn)有交，但是遠(yuǎn)耳，遠(yuǎn)非常理。不恆，將凡事避難，何所不至？于沙便在沙中，于泥便在泥中，沙猶砥礪之資，泥乃汚淖之物，故小言終吉，而致寇可虞。三泥疾垢，初非陷穽。四血憂患，盡屬生機(jī)。自穴坎險(xiǎn)，何能穴人？乃人自為穴，便象做卻一箇安身窠座。四無需血力量，亦無望其能出。上在需極，能如四之自出可知。入于穴，以能出自不為穴，故不妨于入。能于險(xiǎn)極中透出剛健來，做得主人，故乾三陽亦稱客。不速而來，必敬之，方未大失。親仁就道，尊賢敬士，如伐木之速諸父，速諸舅，見弟無遠(yuǎn)，方是客，固不可一日而忘速也。五、酒食貞吉，一切險(xiǎn)陷，都是所須所養(yǎng)酒食，穴之出入，又不足言矣。龜山先生詩：人生無艱危，君子竟何別？天地一穽中，逼仄身亦孤。人生觸處有萬險(xiǎn)，豈必此地多風(fēng)濤？皆險(xiǎn)在前之說。君子雖自嚴(yán)，至潔宜若污。昭昭掲日月，所向?qū)⑽o如。則于泥之說。願(yuàn)言夷險(xiǎn)不須問，莫負(fù)對酒持霜螯。則酒食貞吉之說。
易像鈔卷六
<經(jīng)部,易類,易像鈔>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