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易圖講座》·第28講 明代的易圖:韓邦奇的《易學啟蒙意見》

| 易理書籍| 2023-12-29 23:54:32| 0

韓邦奇(14791555),字汝節(jié),號苑洛,朝邑(今陜西大嘉)人。正德戊辰(1508)進士,官至南京兵部尚書,謚恭簡。弘治十六年(1503)著《易學啟蒙意見》四卷,又有《見聞考隨錄》五卷。

  《易學啟蒙意見》為照錄朱熹《易學啟蒙》全文并加入衍圖和“意見”之書。卷一“本圖書第一”、“原卦畫第二”,就朱熹十數(shù)《河圖》衍出三十三圖,九數(shù)《洛書》衍出二十三圖,就朱熹六橫圖衍出二圖,將《伏羲六十四卦方位》圖分作圓、方二圖(此乃本朱熹“將方圖取出放外”說而作);卷二“明蓍策第三”,本文之中有“易筮序略”、“筮儀”(今見于《原本周易本義》內(nèi)容,實為原本《易學啟蒙》內(nèi)容)和衍圖四十余幅(所錄本文有與今見《易學啟蒙》有不同之處);卷三、卷四“考占變第四”,以朱熹所述“七占”變例各附卦變圖:“凡卦六爻皆不變,則占本卦彖辭”之例,附以朱熹起《乾》終《坤》大橫圖,每卦之下標以所占“本卦彖辭”;“一爻變則以本卦變爻辭占”之例,附六十四卦每卦各變六卦之圖;“二爻變則以本卦二變爻辭占”一例,附六十四卦每卦二個爻變所得卦圖;“三爻變則占本卦及之卦之彖辭”二例,附六十四卦每卦三個爻變所得卦圖;“四爻變則以之卦二不變爻占”之例,附六十四卦每卦四個爻變所得卦圖;“五爻變則以之卦不變爻占”之例,附六十四卦每卦五個爻變所得卦圖;“六爻變則乾坤占二用余占之卦彖辭”之例,附六十四卦每卦六個爻變所得卦圖。又于辨朱熹“以事理推之”占法“猶有可疑”而加“七占’’新法意見之后,列朱熹三十二幅變占圖之第一圖,加列三十二幅“加詳”圖。

  在韓氏諸多衍圖之中,惟其據(jù)“夫造化者數(shù)而已矣,五十者,造化之體也,四十有九者,造化之用也,四使有九者,萬物之體也,四十有八者,萬物之用也。是故五十而去一,維天之命,于穆不已者也;四十九而去一,萬物各正性命者也。用九用八之不同,其神化之謂乎?”一段本文(此段文字不見于今本《易學啟蒙》)衍出之二圖(見下圖),可謂新奇之圖。韓氏注曰:“此節(jié)何以不用濂溪之圖?夫為圖所以立象也。陰陽五行萬物不在天地之外,陰陽有漸,無遽寒遽熱之理。知覺運動,榮瘁開落,卵亥之化也?!贝藞D乃本胡一桂《文王十二月卦氣圖》演變而來,而胡一桂之圖又明顯據(jù)“十二月卦”圓圖演變而得。所以,究其本當出于孟喜之“十二月卦”說(今見最早將十二月卦畫做圓圖者,則出彭曉《周易參同契分章通真義》所列《明鏡圖》)。

  韓邦奇之書命曰“意見”,是詮釋朱熹《易學啟蒙》同時闡述個人見解之書。因其是述解朱熹易學思想之書,成書后即有“大巡周公”命梓,“大司馬韓公”為序,“節(jié)推東公”校正,“平陽府同知李滄”刊刻,則見明代中葉是書影響之不同一般。其實,一部通解《易學啟蒙》“小書”之書之所以有如此影響,亦是當時“形勢使之然耳”。朱熹序《易學啟蒙》曰:“近世學者,類喜談易,而不察乎此,其專于文義者,既支離散漫,而無所根著;其涉于象數(shù)者,又皆牽合附會,而或以為出于圣人心思智慮之所為也。若是者,予且病焉。因與同志頗輯舊聞,為書四篇,以示初學,使勿疑于其說云?!焙笾藙t認為朱熹“以示初學”是謙辭,而《易學啟蒙》一書遂有“不刊之書”的美譽。至明代,朱熹易學被定為官方易學,《周易本義》與《易學啟蒙》即成為文人士子科考進階必讀之書,于此形勢之下,一部《易學啟蒙意見》則成為人們?yōu)槭送緤^斗而必備的參考書了。

  事實上,韓邦奇通釋《易學啟蒙》,并非完全合于朱熹本意。其一,韓氏曰:“伏羲與邵子同加一倍也,孔子則相蕩也”,謂后儒失“先天之義,微微之旨”,則是因“自夫子稱相蕩”始。朱熹嘗曰:“在四象生八卦以上,便是圣人本意底“(《朱子語類》卷六十六),按此說,孔子《系辭》“易有太極”一節(jié)即是說圣人一奇一偶“加一倍”畫八卦,即韓氏所詣“先天者,加一倍者也”。而《系辭》又曰“八卦相蕩”、“因而重之”,《說卦》又曰“八卦相錯”,《周易本義》釋為“八相蕩而為六十四”,即是說八卦至六十四卦,不是由“加一倍法”而來。如此則孔子既言“加一倍”又言“相蕩”,如何后儒會因“自夫子稱相蕩”而失“先天之義微微之旨”?《易學啟蒙》本“易有太極”一節(jié)之義而出六橫圖,則“先天者加一倍”出于《系辭》似無疑意,是孔子代先圣而言“先天加一倍”。所以,朱熹之《易學啟蒙》中并無韓氏所謂之意思。其二,《易學啟蒙》僅列《文王八卦圖》,《周易本義》列《文王八卦次序》、《文王八卦方位》,而韓氏則準《序卦》自作《文王六十四卦圖》,圖后全文錄出《序卦》原文,注曰:“此明文王改易伏羲六十四卦之次也。”此則亦出朱熹本意之外。朱熹以《序卦》為“非圣人之精”,嘗謂《序卦》有“不可曉處”,故于《周易本義》只錄《序卦》本文,而不加任何疏解(只有區(qū)區(qū)“晁氏曰鄭無而泰而字”九字之注),至于文王之卦“則熹嘗以卦畫求之,縱橫反復,竟不能得其所以安排之意,是以畏懼,不敢妄為之說”(《答袁樞》),而韓氏則反其道而行之。其三,韓氏曰:“七占之法不傳久矣,朱子以事理推之于前,然猶有可疑者?!庇谑潜惆阎祆渌ā捌哒贾ā备怂臈l。其所更定之法,似有見于《彖傳》。其四,韓氏謂《易學啟蒙》說三爻變時所引“沙隨程氏曰,晉公自重耳筮得國,遇貞屯悔豫皆八”之例,是“此史氏之失職也,而援以為證,過矣”。其五,韓氏曰:“即其圖觀之,沖漠無朕之際,五十有五之數(shù)已具于十五之中矣,是所謂太極也。及其五十有五之數(shù)形布互錯于十五之外,一三其七為陽,二四六八為陰,所謂兩儀也?!贝艘晕迨鍞?shù)為太極全體之數(shù)說,與朱熹“河圖之虛五與十者,太極也“之說不同。以上數(shù)例可證,韓氏雖自謂“理則吾莫如之何也”,但在“一為太極”、“理一分殊”在個理上,卻與朱熹有所不同。

  易圖書學發(fā)展至明代中期而有《易學啟蒙意見》一書,此書雖是通釋之作,然而的確參有作者個人“意見”。這些“意見”內(nèi)容有著時代特點,反映出當時學者對朱熹《易學啟蒙》的理解水平。其中涉及八卦來源這一根本問題,《系辭》本言圣人仰觀俯察遠求近取以作八卦,而以“河出圖、洛出書”為“天生神物”,所謂“圣人則之”者,并無明言所則為何事,以《觀·彖》“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,圣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”之語分析,所謂“天生神物”即天之神道,蓋圣人本“河出圖,洛出書”之神話傳說,只不過是以“神道設教”而已??墒恰兑讓W啟蒙》卻專以“河圖”、“洛書”為圣人畫卦之本,實在是不能脫自謂“其涉于象數(shù)者,又皆牽合附會”之巢臼,而《易學啟蒙意見》又津津樂道于此,從中衍出五十多幅黑白點數(shù)圖,則見當時儒生囿于封建思想禁錮,易圖學研究之固陋。

  韓邦奇之《易學啟蒙意見》一書,其中所錄《易學啟蒙》文字有與今見本不同之內(nèi)容,而今見本《易學啟蒙》內(nèi)容又與清康熙年間成書之《御纂周易折中》中《易學啟蒙》完全相同,則知后人對朱熹原本《易學啟蒙》有所更動??贾祆洹兑讓W啟蒙》之原貌,韓邦奇此書可引為參考。

  韓邦奇所作中空如“黑白兩條蚯蚓”環(huán)繞之圖,對后來人有一定的影響,來知德之《梁山來知德圓圖》即是此圖的翻版。以此圖可知,所謂“古太極圖”之黑白魚形圖之本源與之不同。

×關閉
微信二維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