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象生八卦論十二篇。

一、八卦分成四氣。

卦之八也。前不為六，後不為九，何所取之？取諸倍四也。四之必倍者，四氣行乎四正四維，而其為象必當(dāng)列八也。然則八卦所起，其源流可考矣。自太極而兩也，以其全而分二也。自兩儀而四也，則二氣者又遂分四也。四氣者有唱有隨，故其四者又遂為八也。是以震、離、兌、坎與夫巽、坤、乾、艮，不得不耦出而錯立也。善乎乾鑿度之明易序也，曰：太極分而為二，故生天地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節(jié)，故生四時。四時各有隂陽剛?cè)嶂?，故生八卦。推此言也，則二四六八之更相灌輸，其序甚明也。已而又取八卦而分唱隨，則曰震生、離長、兌收、坎藏，以言其唱也。巽、坤、乾、艮仍四氣而散之、而養(yǎng)之、而制之、而終始之，以言其應(yīng)也。是正夫子出震終艮，八卦更迭之序也。既著其序，然後辨方命位，明列先後承乘，則其唱隨之則又益白矣。命坎、離、震、兌為四正，言居四行正位而唱發(fā)四氣也。命乾、坤、艮、巽為四維，言居四正隅角而攄達四氣也。四正也者，即夫子之謂東方也、南方也、西北方也，四方正方故也。四維也者，則夫子之謂東南也、西北也、東北也、西南也，以其居于隅角故也。然則四正者，非四維之唱也歟？四維者，非四正之輔也歟？故易謂四象生八卦者，蓋夫子之言得乾鑿度而益明也。

二、八卦配四時圖

右內(nèi)一重為四正，四維是八卦之位也。外一重生、散、長、養(yǎng)、收、制、藏、終、始，是八卦之功用也。說皆出于乾鑿度也。以其語明，因取一歲而八其節(jié)者，附著以致其詳。觀乎此者，足以主四時之主四正，而四象不屬四維也矣。易之出震終艮也，蓋其補足書序，而以八節(jié)成四時者也。是為一期之日也。

三、參天兩地。

夫子之極言卦始也，曰：參天兩地而倚數(shù)，觀變于隂陽而立卦。夫有變可觀，則是立數(shù)已定，而其奇偶可以逓易者是也。即今八其節(jié)而八之，以寫肖一歲氣節(jié)者，是其成也。若夫參天兩地也者，知天地五初之?dāng)?shù)可為數(shù)本，而參之兩之以求夫可用之?dāng)?shù)，當(dāng)何所屬者也，故夫子著之以為卦始也。參天云者，並天之一三五而成其為九也。陽主進，九者在天地後五數(shù)中，陽進而極者也。【謂自一而往，愈進愈增，至九而極】。故聖人畫奇以象乎天，而名其爻為九，命其卦為乾也。兩地云者，並地之二四而成其為九也。隂主減，六者在天地後五數(shù)中，隂退而極者也?！局^隂進至十始極，而聖人取諸地六致變之初，故云退也。詳見論數(shù)】。故聖人畫耦以象乎地，而名其爻為六，命其卦為坤也。此其倚數(shù)以成九六之初也。及其九六既具，而六子也者，又從六九而得七八焉，則奇耦相參，八純卦者立，而六十四卦由之以成矣。則卦數(shù)在易，無有不生乎天地五初之?dāng)?shù)者也?！揪帕甙?，在後論】。

四、五為五象。

參天兩地以成九六，則夫五者亦居其一矣。而生卦之象獨不數(shù)五，何也？五，土也，分氣以為水火木金，而不專主一德也。故一二三四有象可像，而五之隨感出應(yīng)者，無定致可倣也。下繫之言易曰：其為道也屢遷，變動不居，周流六虛，上下旡常，剛?cè)嵯嘁祝豢蔀榈湟?。是語也，蓋數(shù)變之已著于卦，而猶屢遷不可執(zhí)據(jù)，則夫天五也者，又其出變之元也，柰之何而可象也歟？故五之不預(yù)四象也，非不及象之言也，過乎象之言也。方其倚數(shù)，則五初數(shù)者皆在所倚，今其參之兩之，而皆于五初數(shù)之取則者是也。及其言象，則四行可像，而五土不可得數(shù)也，四時無土月，而八卦無土卦者是也?！驹斠娢逭摗俊Ｈ粍t五之能出變，其果何以也？曰：天之一也，三也，其皆以純奇屬天，未及交乎地者也。地之二也，四也，又其以純耦隸地，而未及交乎天者也。迨夫數(shù)之運而至五也，奇因?qū)偬煲?，而土于此乎生，則是天之奇數(shù)方傳乎土，而正為地體也。故土之一位有地有天，非如四正之位，天奇地耦判乎其未會也。夫惟奇耦既已相會，地天又已相得，此其為象蓋如重卦之屯，繼乾坤而首出者也。乾六其奇，坤六其耦，天陽地隂，非不各極其至也，必待重震坎以為屯，而後奇耦始能參會也。故彖辭命為剛?cè)崾冀徽?，其理正與五之奇耦始合者同為一理也。故天五之五所以遂為一易交變之始也。屯雖不能縂統(tǒng)卦變，如五之該然而經(jīng)綸草昧，是亦隂陽交而吉兇變，大業(yè)遂可因此而生者也，其理又與五之起變正相符也。

五、五不為象。

一、三、五合而為九，二與四合而為六，則成變之初也。九與六，其中皆藴一、五，以較四象，曰一則專于一，曰二、曰三、曰四則專于二、三、四者，其體質(zhì)不侔矣。自六而後，益推益廣，以及于萬，亦莫不然，則天下之變，無非本五也。故易象皆出于四，【詳見兩儀生四象論】；而易變皆出于五也，【詳見圖書論】。夫其有象可象者，水、火、木、金皆有定位，亦有定時故也；其不可象也者，變動周流，不可撫擬故也。故劉牧立論，謂五無定位，而遂不容倣象者，有見乎此也。是理也，夫子固嘗明著其則矣。說卦之?dāng)⑺臅r四德也，配水于坎，以槩乎離火、震木、兌金，而土不著方也；明兌為秋，以槩乎坎冬、離夏、震春，而土不附時也。此正土不著象之明驗也。夫子言之，非後人所嘗增損也。由是觀之，牧之言其皆有本，惜乎不能充竟其理焉耳。若夫牧之論象，并生成言之，則又不知變之可卦，專乎五、五，而七、八、九、六之入爻畫者，本非有取于四行之成數(shù)也。然則牧之言是，殆得其然，而不究其所以然者歟？

六、四象，取象不在天，五以後，七八九六不主。

四時

天地十全數(shù)莫非自然而然，皆可則矣。而取數(shù)必于四，制變必于五者，即本以該末，故末不能離本也。天下萬物無有不生于五行者矣，而前乎天五者則皆五行初度也。受天地初數(shù)有其象而未著乎質(zhì)，不為物變所雜，故木火能生春夏，金水能生秋冬也。而土也又能該四者而授之以生也，則天地之間雖其方彚有萬不同，而何事何物能不受其管攝也耶？故可宗莫尚乎此象也。若夫天地之六七八九十也者，五行于此乎成，其亦要矣，而皆非四時之謂也。六七函五而一水二火之氣于此乎足，八九函五而木三金四之氣亦于此乎始足也，則漢志謂五行大數(shù)者是也。以其並五行而言，故世儒亦遂援之以言四時，而四時本無此數(shù)也。【詳見圖書論】，若究其何以名之為成，則數(shù)之本奇者得五而成其為隂焉耳，數(shù)之本耦者得五而成其為陽焉耳，而非四時之外別有七八九六之象也。是固六七八九固可以紀(jì)四行之成，而一二三四之生四氣也其已久矣，初無所待乎此地也。故夫子之配四時也，以震三之木為春，而不以巽八之木為春也。類而推之，則艮七坤六乾九，其不能為夏為秋為冬也亦已審矣。七八九六既皆不為四時，則揲四之象四時也，安得越取六七八九以亂其次也？

七、七八九六，非四象。

蓍策之有七八九六也，自從大衍衍而得之，所謂倚數(shù)也。倚者，依天地本數(shù)以立其則，而非直受其數(shù)也。是故衍數(shù)之與本數(shù)相戾者，可攷也。衍之一二非水火，而其象三非木，象四非金也。然則衍之一二三四，既其不應(yīng)四行四初之?dāng)?shù)，則夫七八九六也者，特其記策之?dāng)?shù)耳，豈嘗正為四行四德也？予既得其以而病其淆雜也，故釐其名而異之，命大衍為設(shè)數(shù)，而求別乎天地圖書之本數(shù)也?！驹O(shè)數(shù)本數(shù)，詳見論數(shù)】。且夫易以變易為體，凡其隨事取數(shù)，至不常也。是故卦之有數(shù)，本宗五行者也。而六爻既畫，其初爻之當(dāng)為一者，自為本卦之一，而不為五行之水也。又其蓍數(shù)正寫卦數(shù)者也，而八卦之八，亦遂不為巽木之八也。並此而推夫數(shù)之所出，凡其麗諸日辰，播乎星歷， 為樂律，流為方技道術(shù)，百出百變，而各自為數(shù)，無一之能同也。惟夫坎、離、震、兌也者，其出數(shù)之為一、二、三、四，其凝氣之為水、火、木、金，其配時之為冬、夏、春、秋。蓋自初有天、地、圖、書，以及既成八卦，而此四數(shù)者，常與四正、四行謹(jǐn)相傳著，無時而或他改也。此足以見四時之不可他易，而四正之異乎四隅也矣。至夫卦數(shù)之與策數(shù)，雖其偶有同者，坤、坤之六，艮之七，以至震八、乾九之類，驟而觀之，似可參合于八卦所得之?dāng)?shù)矣；審而求之，則有異也。九之策專于畫乾也，六之策專于畫坤也，尚可援之以為生卦之證矣。若夫策之七者，遂當(dāng)為震、為坎、為艮，而卦之以七為數(shù)者，乃獨屬乎艮之一卦也。八策之當(dāng)為巽、離、兌，而卦數(shù)亦惟一巽獨擅其七也。凡如此類，足以見其策之七八，不專屬乎艮、巽之七八也。況又有甚易見者，坎一、震三、離二、兌四，已嘗據(jù)四中而配四數(shù)矣，則雖更有七八，安能攙四正而入之也？凡其言此者，皆不悟大衍所衍，特其倚五行以立之說，而非受其數(shù)于五德者也，故皆執(zhí)徧而不該也。

八、易數(shù)迭為唱應(yīng)。

或曰：八卦也者，乾坤與居其二矣。今以四象屬之震離坎兌，而曰四象能生八卦，則是四子反能父母乾坤也。此不然也。天地萬變固皆不外乎隂陽也，以一隂一陽而萬不同之變皆出焉，是其取象必皆循還往復(fù)，不一其主也。隂當(dāng)時則陽為客，陽用事則陽退聼，必先明其孰主孰客，然後互為此，此者始可別其唱隨也。當(dāng)其定著卦始也，本天地以臨四氣，則乾坤固生六子矣。及其主四氣以推變化，則四初之氣該乎八方，而乾坤所位乃其八方之二焉耳，安得不並體為八也？夫子已恐後世求之無要，故嘗明示賓主于說卦矣。當(dāng)其列言八卦之出震終艮也，是本氣序以為之主也，故八卦列敵為八，而不容別出乾坤兩位也。至其本卦性而言其以，則異矣。雨日之閏煊，雷風(fēng)之動散，艮兌之止說，六子之功用亦已廣矣。而夫乾之君也，坤之藏也，實能翕張此之六物而制其命也，則其位雖雜六子，而道實冒之也。惟其因事記變，不一其體，故每言每每不同焉耳。

九、九六生七八圖

十、九六生七八。

九六之生七八也，奇耦交而盈減變也。凡奇爻皆九，而其一爻之策三十有六；凡耦爻皆六，而其一爻之策二十有四。故以九較六，其盈減登降皆以三也。三其九而為乾，則其三奇爻者，積策之多至于一百有八，用以比六，則進而盈之之極也。三其六而為坤，則其三耦爻者，得策之少至于七十有二，用以比九，則退而減之之極也。及其九六之爻有交變，則異減之?dāng)?shù)亦隨爻而異矣。乾來交坤，則坤之三耦者，其一遂變?yōu)槠妫孰S爻數(shù)策，則兩耦者當(dāng)為四十八，而一奇者當(dāng)為三十六也，合焉而數(shù)則八十四也。八十四者，均諸三畫，則其每爻得策皆二十八也。二十八也者，四其七也，以其每爻得七，故云九能生七也。及其成卦，則震坎艮三陽卦是也。至夫坤之交乾，則其三爻之兩奇一耦也，合而言之，實九十六策也。以九十六策而均諸三爻，則每爻皆三十二也。三十二者，四其八也，故云六能生八也。及其成卦，則巽離兌三隂卦是也。于是乾之三交乎坤，而取數(shù)皆當(dāng)為七也，是父焉而三其男者也。後世命九為老陽，而名震坎艮以為少陽者，正撫易而為之言也。坤之三交乎乾，而取數(shù)皆當(dāng)為八，是母焉而三其女者也。後世命坤為老隂，而名巽離兌以為少隂者，語亦易出也。世皆外易而談九六七八，故立說雖巧，而夫老少之名、盈減之度終無歸宿也。【詳減，詳見論數(shù)；】

十一、合爻成卦，分爻名七八。

分策畫爻者，並蓍生卦之本法也。乾六爻之策二百一十有六，坤六爻之策一百四十有四，則兩卦爻策固嘗分?jǐn)?shù)矣。而二篇之策縂會以為萬有一千二百五十也者，則無分乎乾也坤也，是策數(shù)亦可數(shù)數(shù)也。當(dāng)其分也，乾自乾而坤自坤也；及其合數(shù)也，乾坤既交而九六七八雜出，則其卦變?yōu)樗砸?。其?dāng)為震艮坎者，不復(fù)為純乾之爻也；當(dāng)為巽離兌者，亦不復(fù)為純坤之爻也。則六卦所畫之爻乃六子之爻，而非坤坤之爻矣。故雖會九六以為總縂，而必分全策以均三畫也。九六之變?yōu)槠甙苏撸似淅硪病ａ崾酪允膳湄詺?，而其律管分寸視上下生以生增損者，其法正祖乎此也。黃鍾九寸而下生林鍾，則林鍾所得止于六寸，為夫陽既為隂，則分寸隨隂而減也。林鍾上生太簇，則太簇遽為八寸，以隂既變陽，則分寸亦隨陽以增也。夫其隂陽已變而分寸隨之，即制律者能師易意而立為此則者也。是故黃鍾之九至林鍾而減為六，林鍾之六至太族而增為八，其于九之降七、六之升八又一類也。此造化至理，聖得之而能作，賢得之而能述，非其知巧之所鑿為也。

十二、二四函五

或曰：子以一、二、三、四也者，得五而始成變，則參天之一、二、五而成其為九，是固有五矣。兩地所倚，不出乎二也、四也，是未嘗函五也。然則徒二、徒四，亦豈害其為六也哉？ 嘗必待遇五也。曰：此當(dāng)即變言變，而不當(dāng)守常論變也。易之象數(shù)，未變則從本，已變則從變，是一畫通例也。方二、四之在地也，二則專二，四則專四，是其本然之?dāng)?shù)也。及其二與四合，則始而判然者，今遂合而為六矣。既已為六，則六中已自函五，安得而云無五也？且如河圖之五其九者，元無十也。參五以變，而其為十五者，自成乎錯綜之地也。三其十五而五其九，又遂成其為四十有五也。夫其圖本無十也，為夫合他數(shù)而十之，遂可名以為十，況二、四皆為他數(shù)，而謂六中無五也乎？此理固明，然而不辨，則人以兩地旡五者為疑也，疑則五之制變也，近乎臆說矣，故不可不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