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下經(jīng)】第54卦-歸妹?雷澤歸妹（兌下震上）－（清）沈起元撰《周易孔義集說?卷十四》

?【兌下震上】

中爻離坎。

歸妹：征兇，無攸利。彖傳：歸妹，天地之大義也。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。歸妹，人之終始也。說以動(dòng)，所歸妹也。征兇，位不當(dāng)也。無攸利，柔乘剛也。

虞仲翔曰：乾天坤地三之四，天地交，以離日坎月戰(zhàn)隂陽，隂陽之義配日月，則萬物興，故曰天地之大義。震東兌西，離南坎北，六十四卦中，此象最備。四時(shí)正卦，天地之大義也。

○陸君陽曰：漸四爻得正，故女歸吉。歸妹四爻失正，故征兇。

○《程傳》：澤上有雷，雷震而澤動(dòng)，男動(dòng)于上，而女從之。嫁歸之象，大率以說而動(dòng)，未有不失正者。男女有尊卑之序，夫婦有唱隨之禮，茍徇情肆欲，惟說是動(dòng)，則男牽欲而失其剛，婦狃說而忘其順，兇無攸利。

○《本義》：妹，少女也。兌以少女而從震之長男，而其情又為以說而動(dòng)，皆非正也。諸爻自二至五，皆不得正，三五爻又皆以柔乘剛，故征兇而無攸利。歸者女之終，生育者人之始。語錄：歸妹未有不好，只是說以動(dòng)累他。

○王童溪曰：震東方，兌西方，天地生成之義。其在人，則震長男，兌少女，天地之大義，而震與兌見之，故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。說無紀(jì)極，動(dòng)無止息，未有不失其正者。初與上雖當(dāng)位，然亦陽下隂上，何動(dòng)而不兇？以柔乘剛，則柔下制乎剛，剛受制乎柔，何往而利？

○項(xiàng)平甫曰：古之言嫁者，例稱歸妹。易帝乙歸妹，詩俔天之妹是也。男三十而娶，女二十而嫁，男常長，女常少，故曰所歸妹也。卦名歸妹者，震東兌西，夫婦之正位。以卦德言之，凡說而動(dòng)，皆不正之事，自歸妹之外，皆不可行。以卦爻推之，則二四以陽居隂，有男以不正從女之象；三五以隂居陽，有女以不正從男之象。

○鄭東谷曰：長男居上，少女居下，少女說以動(dòng)，而又先下于男。

○吳草廬曰：兌為少女，而居內(nèi)卦。內(nèi)卦，夫家也。婦人內(nèi)夫家，故以入于夫家為歸。

○胡雲(yún)峯曰：隨亦動(dòng)而說者，而曰元亨利貞，何也？易以內(nèi)卦為貞，隨貞震，此動(dòng)而彼說；歸妹貞兌，女說而男動(dòng)。

○胡雙湖曰：乾交坤而為九四，坤交乾而為六三，是天地交也。出震見離，說兌勞坎，是萬物興也。

○何玄子曰：震為天，交于地之始；兌為地，交于天之終。六爻坤乾交于上下，坎離交于南北，震兌交于東西，象天地之交。

按：歸妹彖傳，夫子于釋彖之先，補(bǔ)出天地之大義，人之終始者。蓋易重交易，非交易則不生此卦。卦體二象，本無不善。文王彖辭專從卦德、爻位而言，非夫子不能得其意，而仍不泥其辭也。姤彖傳補(bǔ)天地相遇于釋彖之後，此補(bǔ)于釋彖之先，其義一也。於此可悟觀象玩辭之法。

初九：歸妹以娣，跛能履，征吉。

象傳：歸妹以娣，以恒也。跛能履吉，相承也。

孔仲達(dá)曰：為妻而行則兇，為娣而行則吉。

○胡安定曰：跛者足之偏，姪娣非正配，而能盡其道以配君子，猶足雖偏而能履地而行也。

○《程傳》：居下而無正應(yīng)，娣也。剛陽在婦人為賢貞之德，娣雖賢，何所能為？承助其君而已。如跛之能履，不能及遠(yuǎn)，然在其分為善。

○張子爻為陽，故能履，非匹故跛。

○郭白雲(yún)曰：無應(yīng)無歸，因人之歸而為娣媵。

○張紫巖曰：兌下為娣，兌毀足為跛。

○蘭惠卿曰：跛者不能專行，依人乃可。娣妾之道，承正室以行則吉。

○馮厚齋曰：女以女弟為娣，故文從女從弟，以江有沱詩云不我以，與此同義。

○趙復(fù)齋曰：歸妹之時(shí)，柔尊為女君，剛而位下，蓋賤者也。六五接二，王姬下嫁。初九承二，賤妾上從。

○蔡進(jìn)齋曰：無應(yīng)不行，跛象。居位得當(dāng)而近二，故能履。適二而媵乎五，得娣之正。

○俞石澗曰：跛雖能履，常在人後。

○觀彖女必待聘而行，惟妾媵則不論禮之齊備，從嫡而適，固其常也。歸妹非恒，以娣為之則恒矣。能與君相承，故曰跛能履，吉。

九二：眇能視，利幽人之貞。

象傳：利幽人之貞，未變常也。

王輔嗣曰：在內(nèi)履中，而能守其常，故利幽人之貞。

○張紫巖曰：離為目，為視，兌毀之為眇。二以互離居兌中，若眇者之有見，然其德本明，其毀外至。曰眇能視，澤中為幽人。

○項(xiàng)平甫曰：九二當(dāng)以六五為婦，雖與三相比，而非正配。當(dāng)守幽人之貞，以俟正配，然後不失其常。

○趙復(fù)齋曰：眇能視，不說彼色也。利幽人之貞，不慕彼勢(shì)也。安靜守正，則六五嬪矣。

○吳草廬曰：歸妹九二即履之九二，故其占同。

按：《程傳》、《本義》以六爻為女，諸儒從之。項(xiàng)平甫則以陽爻為夫，隂爻為婦。丘氏以二為妹之正身，六五則歸妹者也。胡雙湖頗許其說。愚謂卦名歸妹，則六爻皆歸妹之時(shí)，無容指某爻為妹，某爻為歸，此六十四卦之通例也。既名歸妹，固當(dāng)以女為主，女而無應(yīng)，則皆無偶之象。初、三、四、上皆無應(yīng)，則皆無偶，故不復(fù)分爻之隂陽及內(nèi)外卦之男女，唯以位之上下取象。初在下卦之下為娣，四在上卦之下為愆期，以陽而皆作女象，明卦時(shí)也。至二、五有應(yīng)則有配，有配則陽夫隂婦，有自然之象，不容更為矯輮。周公爻辭于二不言歸妹，非略之也。言幽人，深明九二之異于初、四之陽爻也。五曰帝乙歸妹，明其為歸妹之主爻也。曰月幾望，明與二配，為坎月與離日之相望也。且二之辭與履二同，不應(yīng)于履為士之幽，于此為女之幽。五之辭與泰五同，不應(yīng)于泰為妹歸于二，于此為歸二之妹。讀易者但當(dāng)以爻辭之明文為據(jù)，而得其所為，不可為典要者，正不必曲為之說。又?jǐn)幰桌?，于卦之三男三女，尤有不甚泥者。恒之六五以震男之隂為婦，家人之九五以巽女之陽為主，漸之九五巽女之陽而以艮男之隂為婦，又何疑于此卦兌女之九二為夫乎？夫在歸妹卦時(shí)，九二亦可為女，而周公以為幽人者，凡卦有主爻，或以一爻為主，或以兩爻為主，固隨成卦之義而變，而二五之主爻率不可易，諸卦皆然。即如漸與此卦反對(duì)，皆以三四兩爻為主，而二卦爻辭于此兩爻皆不取，皆以二五中正相應(yīng)之爻以明卦義之正，此又所謂既有典常者也。玩?zhèn)髟莆醋兂Ｕ?，正以卦象女下男，女說而動(dòng)，為變其常理。惟九二中正自守，以男下女，以致六五正應(yīng)之嬪，故特以未變明爻義之美。

六三：歸妹以須，反歸以娣。

象傳：歸妹以須，未當(dāng)也?！井?dāng)字平聲】。

虞仲翔曰：須，需也。初至五，體需象。

○孔仲達(dá)曰：未當(dāng)其時(shí)，則宜有待。

○趙汴水曰：須，待也。歸于君子曰歸，復(fù)還父母曰反歸，三須而未進(jìn)者也。

○王秋山曰：兌為少女，三兌之成卦者也，其少可知。須，待年也。古者諸侯一娶九女，其娣姪則有待年于父母之國者。今歸而反，以娣之待年者自處，故曰反歸以娣。傳言未當(dāng)，言其歸未當(dāng)其時(shí)也。

按：柔不中正，少女之主爻，卦辭所以為征兇者也。而爻不言兇，并無悔吝咎厲之占。即玩爻辭，亦無兇象，則以為女之不正，人莫之取者，似非爻義。蓋歸妹以六五為女君正嫡，不可有二，則餘皆娣也。娣為諸妾中之最貴者，觀初爻可見。初以賢貞為娣，何獨(dú)于三則因人所棄而為娣？或以須為女之賤者，夫須賤于娣，以須反歸而轉(zhuǎn)得為娣，于理不順。以待訓(xùn)須，本之註疏待年之說，王氏最允。蓋彖言征兇者，合二卦說而動(dòng)而言也。至爻之本位，祇有兌之說而無震之動(dòng)，不得坐以動(dòng)而失行之罪，所以爻與彖不同也。至此爻之須而反歸者，三上無應(yīng)，未有所歸，三體互坎，動(dòng)則下體成乾，合水天需之象，見險(xiǎn)而止，故曰須。以少女而變?yōu)榍福舜暧诟改讣抑?，故曰反歸。

九四，歸妹愆期，遲歸有時(shí)，【遲，去聲】。

象傳：愆期之志，有待而行也。

劉長民曰：四居下體之上位，過乎少女，女過盛年，愆期也。

○胡安定曰：以剛陽之質(zhì)，居隂柔之位，不為躁進(jìn)，故待其禮之全備，然後歸于君子，斯得其時(shí)也。遲，待也。

○《程傳》：陽剛在女子為正德，處柔乃婦人之道，其愆期為有待，非不售也，待得佳配而後行也。

○《本義》：以陽居上體而無正應(yīng)，賢女不輕從人。

○張紫巖曰：四居兌上，兌正秋為愆期，至震而動(dòng)為有時(shí)。按：四為震初，何得有愆期之象？蓋雷居互坎中，震遂泥也。

六五：帝乙歸妹，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，月幾望，吉。

象傳：帝乙歸妹，不如其娣之袂良也，其位在中以貴行也。

王會(huì)之曰：下應(yīng)于二，君禮于臣，尊下乎卑。帝乙，歸妹也。天子歸妹于臣下，以貴行也。雖王姬下嫁，夫婦之禮不可廢，故小君降心而不凌其夫，則其禮容不如娣之盛焉，善之善也。

○《程傳》：居尊下應(yīng)，尚禮而不尚飾，故其袂不及其娣之袂良。月望，隂之盈。幾望，未至于盈。以柔中在尊貴之位，以貴而行中道也。

○《本義》：六五尚德而不貴飾。

○朱漢上曰：坎月在震東，離日在兌西，日月相望，隂之盛也。

○胡雙湖曰：君謂五，娣謂初與三，故兩爻皆稱娣。

○胡雲(yún)峯曰：娣以容飾為事，五，君也，豈假容飾以悅?cè)苏?？良在德而不在袂。月幾望，在中孚、小畜以位言，隂盛而與陽亢；在歸妹以德言，隂盛而可與陽對(duì)也。

○俞石澗曰：六五雖王姬之貴，而隂爻虛；初九雖在下，而陽爻實(shí)，是其君之袂不如娣也。

○觀彖婚姻之道，皆男求女，獨(dú)帝女下嫁，以女求男，此爻適當(dāng)其象，則歸妹之義，不徒無兇而反吉矣。

上六：女承筐無實(shí)，士刲羊無血，無攸利。

象傳：上六無實(shí)，承虛筐也。

《程傳》：上六女歸之終而無應(yīng)，女歸之無終者也?？痼踔畬?shí)，婦職所供。諸侯之祭，割牲取血?？痼鯚o實(shí)，則無以奉祭祀。婦不能奉祭祀，乃夫不能承祭祀也，故刲羊而無血。

○王童溪曰：處歸妹之窮，震之極，動(dòng)不靜也。柔無能，才不堪也。虛不實(shí)，誠不存也。以女言之，承筐無實(shí)。以士言之，則刲羊無血矣，故無攸利。而象則特取虛筐無實(shí)，蓋歸妹上六女子也。

○張紫巖曰：兌為羊?yàn)榻?，互坎在上為無血。

○趙復(fù)齋曰：乘五非娣也，上極非須也，無應(yīng)非婦也，體柔非夫也，故無適而可。

○楊誠齋曰：震有虛筐象，兌羊象。

○趙汴水曰：女六之象，爻兼言士女，明無一而利。釋辭止言女，主本卦而言。

○熊梅邊曰：二五得歸妹之正偶，初三以非應(yīng)，故皆為娣。而上六則不婚之男，不嫁之女。

○胡雙湖曰：承筐女之職，刲羊士之功，夫婦之禮不成，故爻以士女言之。

按：上三本不相應(yīng)，不必更以應(yīng)言。女者爻之隂，士者震之體，皆指本爻言。此與恒卦六五以爻隂稱婦人體，震稱夫子同也。《本義》約婚不終之意，似非爻象。上三皆隂，何以為婚？

周易孔義集說卷十四